第三百六十章 人之初，为善为恶

    见年轻乞丐发愣，李遗尘没来由升起一股火气，冲着年轻乞丐骂道“看什么看！到底吃还是不吃！要是不吃的话待会儿那小姑娘买来的糖葫芦我也就不客气了！”

    听了李遗尘的话，年轻乞丐一急，一把抢过了李遗尘手中的糖葫芦，嘟嘟囔囔的说道“人家小姑娘给我买的，我凭什么不吃！我要是不吃，最后也是便宜你了！”

    李遗尘笑着瞥了年轻乞丐一眼，用手肘顶了顶年轻乞丐说道“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要饭的！说你不是吧，你这模样也没人相信；可要是说你是吧，你面前总得摆个饭碗吧，不然人家就是想赏你点东西都没地方放！像你这样的乞丐，没饿死就已经不错了！”

    年轻乞丐瞪了李遗尘一眼，没好气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的就好像你当过乞丐一样！”

    李遗尘一拍手，得意的说道“你别说，我还真当过乞丐！论起要饭，十个你也比不上我！”

    年轻乞丐冷哼一声，不屑道“要个饭而已，有什么可得意！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去要饭，有能耐的人夜夜笙歌、挥金如土！”

    “哦？那敢问你是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李遗尘阴阳怪气的问道。

    “我？我不是前者，不屑于后者！”

    李遗尘不置可否的笑道“那这么说你自认是个贤才，今日在此要饭只因你不愿去赚银两而不是赚不来赚银两！”

    “那是自然！”年轻乞丐傲气道。

    李遗尘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是再也没了跟年轻乞丐交谈的想法。因为在他眼里，身边的这个年轻乞丐不过是一个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之辈罢了。从对方身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儒气李遗尘便知道这是个读书人，自古文贬武，武谪文。习文之人与习武之人向来是互相看不对眼。文人觉得治国平天下当靠儒法，武人却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但李遗尘不一样，他一直很钦佩那些儒家的圣人，对读书人也并没有其他的看法，反而极其欣赏这些人！可李遗尘欣赏的却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那些整日写几首酸诗来玩弄女子感情的文人李遗尘一剑将其废了当个阴阳人！李遗尘欣赏的是那些真正居庙堂之高忧民、处江湖之远忧君的文人！

    而他身边的这个文人显然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真才实学的落魄书生罢了，虽然有股文人自有的傲气，但李遗尘相信这股傲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饥饿磨平！那个要饭的盆，或许没几日就会出现在年轻乞丐的面前！

    这时，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眼中，小女孩手中握着一根糖葫芦，飞快的朝二人跑来。就在小女孩距离二人一步远的时候，小女孩的脚下突然一滑，直直的扑了下去！

    李遗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小女孩，笑骂道“跑那么快做什么，叔叔又饿不死！”

    小女孩看了眼年轻乞丐手中的糖葫芦，又看了看李遗尘空落落

    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女孩灿烂一笑，将糖葫芦递给李遗尘说道“叔叔，给你！”

    李遗尘接过糖葫芦，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一文，我娘说我出生那日我爹正好丢了一文钱，所以给我取名叫一文。”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爹娘倒是取了个省事的名字。”李遗尘笑道。

    “非也！”那个年轻乞丐突然出声道“一曲相思愁断肠，文章千古泪两行！此名寓意极深，好名字啊！”

    “真的！”小女孩惊喜道。

    年轻乞丐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李遗尘撇撇嘴，不屑道“酸书生，名不虚传！”

    小女孩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妇人，小女孩脸色慌张的对二人说道“叔叔，我娘亲来了，她让我离你们远一点，我先走了！等哪天我有了铜板再给你们买糖葫芦！”说完也不管二人，转身便朝着妇人跑去，说走就走，雷厉风行！

    李遗尘合住了双眼，想着调息一番，等伤好了便回无念宗。可他刚合眼，就感觉到身边的那个年轻乞丐用糖葫芦的木棍捅了捅他说道“哎，你光问我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是为何沦落至此的？”

    李遗尘脸上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缓缓吐出一字，“穷。”

    年轻乞丐并没有注意到李遗尘的表情，他似是感到一些寒冷，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懒洋洋的依靠在墙脚说道“这世道，穷人吃不起麸糠，权贵吃腻了山珍！肮脏的世道，肮脏的人心！”

    李遗尘缓缓睁开双眼，幽幽的问道“你读书为何？”

    “为做官！”年轻乞丐毫不犹豫的答道。

    李遗尘不屑的笑道“你倒是老实，我还以为你要说为明理呢！”

    “做了官，就有了权，有了权就能造福百姓，有何不妥？”年轻乞丐淡淡道。

    李遗尘抿了抿嘴，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沉默了良久，年轻乞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觉得人之初，为善为恶？”

    李遗尘沉吟了片刻，反问道“你觉得一文是善是恶？”

    “善！”年轻乞丐想也没想说道。

    李遗尘摇了摇头，笑道“我觉得既不为善，也不为恶！人之初，是为无！”

    “无？”年轻乞丐喃喃道。

    “呵呵，是为无！好一个无！”年轻乞丐突然大笑了起来，宛如疯癫！

    李遗尘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年轻乞丐，他不知道这年轻乞丐为何会突然如此，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时，李遗尘不经意间瞥到了年轻乞丐腰间的一把玉扇。这把扇子的扇骨晶莹剔透，不带一丝瑕疵！这把扇子引起了李遗尘的好奇心，这年轻乞丐身无分文，又怎会有这么一把昂贵的扇子？

    李遗尘皱眉问道“你这扇子是从何处来的？该不会

    是偷的吧？你们文人不是都有渴死不饮盗泉之水的风骨吗，怎么到你这儿就没了呢！”

    “什么偷来的！这扇子是我已故亡妻的遗物！”年轻乞丐怒声道。

    已故亡妻四个字犹如利剑一般刺入李遗尘的心脏，李遗尘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对不住，我并未有意，还请恕罪！”

    年轻乞丐突然愣了愣神，疑声道“你的爱人…也去世了？”

    李遗尘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并不好奇年轻乞丐为何能猜得到，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能体会的到！

    李遗尘眼中充满了悲痛，凄怆道“我妻子给我留下了一柄剑，名为凤尾，这也是我与她唯一的回忆了。”

    年轻乞丐看向李遗尘的眼神变得和善无比，他惨淡一笑，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我妻子她死于恶人之手，只可惜我无能，没法替她报仇！只能落魄在此，当一个连狗都不如的臭要饭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说的真没错！我就是个废物，可笑的废物！”

    “恶人？又能有多恶？倘若你肯豁出性命去与其拼命，最后虽然不免一死，却能亲手杀了仇人为妻报仇，岂不快哉！而我的仇人却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我若想杀他报仇，须得掀翻了这座天下才行！你若是我，才是真正报仇无望啊！”李遗尘感慨道。

    李遗尘以为年轻乞丐口中的恶人不过是在十里八乡欺软怕硬的恶徒罢了，以年轻乞丐书生体质想要报仇确实不易，但不至于没有机会！只要拼命，年轻乞丐无非是以命换命，倘若李遗尘靠拼命就能报仇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拼命！可面对一个偌大的通天王朝，不是他一个人拼命就能解决问题的！

    然而年轻乞丐听了李遗尘的话后脸上悲凄更浓，自嘲的笑道“我虽是文人却并非懦夫！倘若豁出性命就能替她报仇的话你今日绝不会见到我！我看你言谈举止应该是个江湖人吧！你的仇人无非是个武功高强之辈，你还年轻，如果今后有什么奇遇的话武功突飞猛进报仇又岂是难事？可我不同，就算我有武林至尊的武功，想要杀他报仇也并非易事！”

    对于年轻乞丐的话李遗尘也并未在意，他一个读书人又怎会知道武林至尊代表着什么！李遗尘估摸着这个年轻乞丐的仇人应该是某个在朝堂只手遮天的大官，但就算他的官职再大，申屠弘量若真想取其人头也不过是吹灰之力罢了。

    李遗尘咧嘴一笑，反问道“谁与你说我的仇人是江湖中人了？若是江湖中人的话我早就报仇去了，何苦在此闷闷不乐！我的仇人并非江湖中人，若是细说的话他应该也算得上庙堂的人！”

    “庙堂的人？是何官职？居几品？不妨说来听听，我说不定还认识！”年轻乞丐急忙问道。

    李遗尘叹了口气，刚要开口，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一道阴森笑声“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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