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加入商廷内斗,大战贞人,狩猎白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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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巫终于来了,”贞人亚卣不阴不阳地说,“把周夫人带过去,说是要放血。一放四五天没出门,也不知放了谁的血。” 听到的人都忍着笑。商受假意责怪他:“何必这么刻薄,男欢女爱,天地之理。你们又没见过那周夫人,怎么知道她不是世间绝色?说不定换了谁都把持不住……” 说笑间,周昌面戴铜狼面具,仍是一身全黑“巫服”,携薇薇的手走到台下。周昌请薇薇先走,薇薇退到一边,请周昌先走。周昌上了一级台阶,回头请薇薇,薇薇还礼,也上了一级台阶,又请周昌先走。周昌这才拾级而上,薇薇跟在他后面。 亚卣翻了个白眼:“他们竟然还是行周礼,走个路都三推三让,烦死人了!” 商受也不禁说:“你说周国那地方,卿大夫每天除了繁文缛节,还有没有时间干别的?” 这话已经让周昌听见了,他笑道:“当然都是表面功夫,谁在私底下搞这一套啊?” 商受请他入座:“那你们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天天演都演习惯了,有人看着就会这样,我大周全民都靠这个过戏瘾。”从薇薇开始,所有人哄堂大笑。当然,只有薇薇知道由他说这话是多好笑,别人只当是咸氏对周人有怨言,出言讥讽。 周昌向众人行了一圈礼,又向他们介绍薇薇:“这位是周先君夫人,夏余王之女,周公子存之母,周王昌继母。” 薇薇向商受行礼,对在座众人欠欠身,然后坐到周昌脚边,身子向他斜着。像是恨不得要靠上他,又碍于公众场合不方便。 一众男人都上下打量起周夫人,她穿了一身红艳的衣服,毫不畏惧成目光焦点。胭脂水粉一应俱全,涂得霞飞双颊、口若含朱。周昌砸下如今一半家财给薇薇置办了首饰,让她周围一片金灿灿的光,和几天前声嘶力竭的狼狈样子判若两人。 可是她的身体,无论包成什么样,商受都能一眼认出来。他也见过由周人邪术改造过的女奴,可没想到国君夫人也会来那一套。还有她身上的疤痕,到底是什么啊,真想再看清楚一点…… 对于她夫君亡故后的遭遇、她和周昌的关系、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她和咸旷做了什么,男人们有太多问题想问了。其中哪一个都不适宜现在说出来,这折磨人心的悬疑感,让他们无法移开眼睛。 亚卣率先发难,笑着说:“旷师,近来可好?得有三年没见了吧?” 周昌随口回答:“哪有三年?只不过五天,在下被周夫人缠在床上下不来,是骗她今天能看到大象,才得以脱身。” 亚卣没想到他毫不隐瞒,反而有点脸红了。他觉得,要是被咸旷的黄段子吓住,气势上就落于下风。必须要比他还黄! 亚卣于是讥讽道:“想必是旷师性能力惊人,让经历过继子凌辱的周夫人,还能对男人保持兴趣。” “贞兄过誉。周夫人为了活命,再恶心的男人都能捏着鼻子亲下去,对周昌和对在下,想必都是如此。吹了灯,都当成公狗而已。”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周昌还回头问薇薇,“对吧?” 薇薇对他直白的轻薄有些气恼,可这个情形又的确很好笑。她捏了周昌一下,娇滴滴地说:“旷师过谦,和周昌那样又丑又胖阳痿早泄施虐和受虐同时成癖的大变态相比,换任何一个男人,妾都幸福死了。更何况是你这样很正常很不变态的大君子呢。对吧?” 周昌正色道:“其实你我相识日子尚短,在下很多癖好还没来得及用出来。” 薇薇捂着脸叫道:“好可怕啊,除了喜欢扮动物,还有别的癖好吗?” 亚卣语塞,他自知论开黄腔的速度和质量,他怕是永远比不过这些周人。 商受大笑不止,对身后说:“旷师好像变了个人,恋爱中的人一天到晚都在笑,真是令人羡慕。” “可不是吗?要不是周夫人出现,我都不知道那人还会笑呢。”一个女孩笑着从商受身边探出头。 薇薇看过去,惊得呆若木鸡,她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那女孩身材娇小,面似一只狐狸,眼波流转间妩媚动人。她年纪尚小,也就不到二十岁,和高大且年长的商王说话时毫不胆怯,还有点霸道。商王反而有点畏惧她,是爱人至深时的患得患失,是纵容她踩在他头上的自信和从容。 周昌礼貌地回应道:“郊猎祭祀,难免心情过于放松,让夫人见笑。” 薇薇瞪大眼睛,那是商夫人? 亚卣听到“祭祀”二字,终于说到正题:“王上,这次祭祀,应该如往例,由本贞主祀吧?” 周昌抢白到:“如果真是那样,在下为何在这里?” “不是为了带情人骑大象吗?”亚卣道。 “幽会不耽误工作。贞兄今天可以多休息,散散心。” “本国祭祀占卜一向由贞人负责,百年未变。” “听上去十分劳累,那就更应该多休息!” 商受突然插入,竟然是帮周昌说话:“旷师远道而来,偶尔主持一次祭祀,让贞人休息一下,也是不错的主意。” 亚卣身后,七八个贞人同时站起来,对这一决定表达无声的抗议。商受对他们动不动给他摆脸色的作为,已经不满很久了。如果换了别人,他大可以给他们削权、外放、架空、治罪,可是对于贞人,商王也毫无办法。 贞人与商王共同治国,由来已久。本来商王就是贞人领袖,后来商王在同姓亲属间传承,贞人则变成了一个巫蛊团体,可以吸纳外人,选贤者为领袖。数百年间,两者越行越远,此消彼长。 到了商受这里,他雄心勃勃、血气方刚,不愿意受贞人掣肘。可是贞人压制商王的办法,让商受完全无力招架。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抗乌龟壳烧出来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贞人从鬼神那里听到的道理。幸好在他最为难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一个巫咸旷。 面对集体抗议的贞人集团,周昌也站起来,笑道:“这样好了,以游猎为祭祀,横竖要用猎物。不如我们先去打猎,谁能打到圣物,谁就用圣物献神。很公平吧?” 贞人们互相看看,都笑了。亚卣点头道:“既然旷师提议,恭敬不如从命。” 贞人们从容自若。这个外来的巫人不懂,贞人是商国一支有力的统治系统,军队和宫廷仆役中都有他们的亲信。这么多人乌乌央央地打猎,弄些猎物当做贞人打的,简直太容易了。 周昌和亚卣达成协议,又坐下来,和薇薇说起荤笑话。 商受等了半天,看周昌并无意去打猎,侧身问:“旷师,狩猎圣物的事,没问题吧?” “哦,在下从外地来,身边只有几个没用的巫人,要向王上借五十壮士、十辆战车。” “那当然没问题,可是只用这些……”商受用酒杯掩嘴,低声说,“要不我帮你作弊吧?” 周昌也回头避人,低声说:“可是就算作弊,也不一定比我自己干的好!” 商受皱眉,狐疑地看着他。这人也太自大了,是真行还是诈骗啊? 看他这表情,周昌给他解释:“祭祀不是三天后吗?时间宽裕。第一天,我要先看看这里打猎的风格、猎物的种类、地形地貌;第二天,和兄弟们聊聊,演练几次;第三天清晨出门,就把猎物抓到手了。” 商受将信将疑,可是也没别的办法。他想想,就算什么都抓不到,丢脸的是巫咸,大不了还是让贞人祭祀,他又没什么损失。于是就随周昌去了。 第一天,周昌和薇薇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带她看大象、商马,骑马玩耍,说了一大堆肤浅的撩拨话。说到两个人一起钻进树林里,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昌去看了看商王给他的五十个人,让他们驾车跑了几圈。周昌让战车排到一起,他调整了一下马匹。 这些人都是商王禁军,领头的叫黄岑,见周昌要换他的马,阻止道:“旷师选的两匹都是头马,一山不容二虎,两匹头马不能拉一辆车。” 周昌摆手:“两强相争,是因为没第三强。我来驾车,他们俩都听我的,没问题。” 黄岑说不过他,只好由他去了。周昌分了五个步骤演练这十辆车。练了一下午,晚上直接把车子留在丛林里。 第三天,天还没亮,周昌起身,对迷迷糊糊的薇薇说:“早上那场,等我回来再给你。”然后出门,对门口等着的咸尚说:“起卦,卜猎事。” 打猎的队伍吵吵嚷嚷几天,丛林里的动物都潜伏不出,只在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觅食。大型动物可以多熬一段时间不吃东西,到第三天,也坚持不住了。 车兵带着二十匹马进入丛林,静静挂上马车。每辆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人驾车,一人拿弓箭或响啰。 当金星入房宿时,山坡上亮起一个大型篝火,平原上的人都看到了。三十个步兵同时鸣啰放火,睡梦中的商受都听到了,被惊醒。树林里,先是呼啦啦一片鸟类起飞,各奔东西。啰声不停,还有挂在树上的盔甲部件都被拉响,吵嚷声中,各类走兽跑出树林。 平原周围埋伏的十辆战车依序出现在走兽群周围,把它们赶往一个方向。周昌自己驾车,从那个方向出现,冲着兽群急奔而来。 周昌的车上,神射手黄岑拿着弓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车朝一大群动物冲过去。纵使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黄岑也吓得直叫:“旷师,快停下!要撞了!” “准备弓箭,哪这么容易撞?” “既然要这么玩命,我们为什么不穿盔甲?” “重量能减一分是一分……弓箭,我要那个!” 周昌看中一只巨大的野猪,他回转战车,双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了个圆弧,快把黄岑甩出去了。周昌驾车,在野猪身侧十丈之外,和它并行。 黄岑看清楚了那是什么,来不及惊讶。他知道,自己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搭箭拉弓,连射十箭。 受伤的动物慢下来,愤怒地朝战车跑来。周昌驾车又划出一个圆弧,躲开它的攻击,从后方跟着。一车一猪,在清晨的昏暗的光线里互相攻击,互相躲避。多亏是两匹体壮的头马,才有足够的体力坚持到大猪失血过多,慢慢停下来。 其他战车赶来,张开大网,套住大猪。 周昌的车方敢慢下来。周昌和黄岑汗流浃背,共同狩猎成功的快乐,让他们此时只把对方当兄弟,乐不可支,弹冠相庆。 黄岑喝了口水,说:“旷师,你的驾车技术,是小人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好的。” 周昌扶着车架,笑道:“你的射术,也是我见过的前十名。还有你们的合金箭头……”如果是我们的箭头,大概需要两三倍于你的射箭数目,周昌暗暗想。 十辆战车围着大白猪,都停下来,众人看着这个猎物,不知如何是好。 黄岑赶忙跑过去:“不要杀它,不要杀它,这是圣物!” 周昌看着那个东西,这猪可真大啊,商国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是多。这一定是野猪和大象的混种,可能也混了水牛,它有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