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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份上就有着云泥之别

    

从身份上就有着云泥之别



    那些细小伤口带给谢凛的疼痛感是无法忽视的。

    他往前一直以为痛苦是大多人的主旋律,那种难捱的、昏暗的日子才是寻常。

    可皇后的生辰宴上,他亲眼见到了皇帝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那面。

    九五至尊的天子低眉顺眼,身体下意识靠近皇后去讨好,凑过去说着小话,好像同陷入热恋的普通男子没什么差别。

    什么是爱呢?

    皇帝到底爱不爱皇后?他对皇后的爱又是什么?

    下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如果说不爱,那一向尊贵的圣上又怎么可能做到低声下气去讨好皇后?可要说爱,这满后宫的女人,满后宫的皇子和公主,他又拿什么去爱?破碎成一块块的心吗?

    殿内主座上,皇后身边挨着皇帝。

    再往旁边,是他们的两个孩子。

    他们其乐融融,看上去才是一家人。

    尽管怀着各种心去臆测,但那一家人表面上瞧上去,大抵是幸福的。至少在深宫之中,他们的处境不会像他和母亲那样艰难,太子和公主殿下也不会跟他一样每日过着担惊受怕的痛苦生活。

    衣着华贵的小公主笑语盈盈。

    有些人的存在注定耀眼,谢凛几乎是一眼就瞧见了她。

    满脸的艳羡让他不自觉垂下眼来。

    像阴沟里的贪恋别人幸福的老鼠、像臭水沟里翻浮着的蛆虫,谢凛偷偷用余光去窥伺,一眼又一眼。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活的那样不容易。

    他这才明白同为皇帝的孩子,他们从身份上就有着云泥之别。

    宴间谢凛从宴席上离开了一次。

    在殿外慢慢悠悠晃着,生辰宴上的氛围微微让他有些不舒服,短时间内,他暂且还不想回到席间。

    影影绰绰,在这之后,似乎瞧着方才主座上的姜皇后也出来了。

    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谢凛只听到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那道阴影之下,他看着一向说话轻声细语的皇后殿下被推搡了一下,接着又从原地踉踉跄跄起身,继而同她的亲生父亲姜丞相之间爆发了争吵。

    不过这些的事情谢凛无暇顾及,他在准备重回宴席的路上碰上了更棘手的事情:宫里其余几个皇子、他名义上的弟弟、有着手足之情的家人,正前前后后、结着伴来势汹汹地向他靠近。

    这些皇子们的母妃有的虽不怎么受宠,但各个出身名门,家世一个比一个好。后宫中的法则本就是弱rou强食,更不晓得又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进了他们耳朵里,这些人对谢凛同刘氏一贯有些瞧不上。

    “呦,这不是谢凛吗?”

    “亏得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要不然你这种烂人哪能有参加这等宴席的机会?”

    面对谢凛,这些皇子们总算抓住了机会,不仅仅是刻意刁难,还说了许多难听又能激起他怒意的话来故意羞辱他:“早就看不惯你了,今日总算让我们逮到你了!做什么假清高?天天平白傲气什么?旁人怎么不这样,怎么偏偏你有那个能耐?”

    “不过是个野种而已,凡事净显着你了是不是?”

    “能耐?”对面人接着应和一声,“呵,他能有什么能耐?谁知道他还能得意多久?他母亲那种货色,他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以后他也是一样随他母亲,到后头不知费尽心思爬到哪家姑娘床上去,往后一样也是用身体伺候人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话也别说太早。”

    都是一群半大的少年,这些孩子们哪能有这样的脑筋?他们对着谢凛一哄而笑,那些充斥着恶意的、不堪入耳的话,也大多数都是从他们各自的母妃身边听来的。

    “他和他母亲那条贱命,能不能活到以后还另当别论。”

    再怎么样也是皇子,谢凛自然记得自己的身份。

    身为长兄,他一直对这些幼弟诸多谦让,有些话说到他身上不痛不痒的,他也能全当成没有发生过一样。知晓忍让,知晓万事不可随意出头,可母亲是他最后的底线,旁人再怎么说,也不该胡乱议论到他母亲身上。

    不是平白比他们长了些岁数的。

    来不及阻止,在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凛就同他们扭打成一团。

    对方人多势众,明显是做足了挑衅的准备才来的。

    谢凛虽然比他们年长,但以一敌多、势单力薄,到底也没捞到什么好果子,对方又很巧妙地朝着暗处下手,刻意不往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留下什么痕迹。

    新伤覆旧伤口。

    火辣辣的痛意一重夹杂着一重,让体力不支的谢凛很快落入下风。

    太疼了。

    疼得脑子都有点浑浑噩噩的。

    微风吹过谢凛有些空荡荡的衣摆,这才将他没顾什么后果的脑子给稍微吹得清醒了些。

    毕竟是他先动的手,自己就这样同这些弟弟们起了争执,届时叫旁人发现了该怎么办才好?这件事情要怎么才能告终?会牵连到母亲吗?哪怕侥幸逃脱了这次,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才好?

    不像别的皇子公主们那样,母妃后面有着一整个世家大族能为他们撑腰。

    谢凛和母亲就只有彼此。

    没什么人能庇护他们,闯下的祸事需得自己解决。

    好累啊。

    死了是不是也好?

    这一刻,谢凛突然卸了力,思忖着自己死后的那些可能性,是不是自己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思考,也什么都不用管了?

    眼前有些模糊。

    连着听到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声音伴着微风送进谢凛的耳朵里,重重的一声倒地声,他被那团小小的身影挡在身后,“怎么能随便欺负人?!”

    竭力睁开眼睛。

    看都看得不甚清楚,谢凛的心脏却罕见地剧烈颤动了两下,他竭力动动手指,再抬眼,看到的是挡在他身前的谢鹤怡。

    有的时候上天好像就是那么不公平。在他拼命想活出自我的时候,总是有数不清的困难将他打压;而当他准备放弃求生的念头时,奇迹又不适时地发生在他身上。

    万籁俱寂。

    而谢凛定定地瞧着。

    本该挂在天上的月亮就这么降临到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