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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Chapter 2

    江乐弥和徐暮北之间的事情讲起来就要追溯到几年前两人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了。

    班主任阴差阳错把他们俩调在了一起,

    徐暮北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初一做了一年的同桌也没有和江乐弥讲过一句话。

    江乐弥以为他自视清高,自然也不愿意理他,

    那时候两人就算在马路上遇到擦肩而过也像不认识一样。

    这样视同桌为空气的日子他们俩居然也撑着过了一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乐弥一团乱麻的生活和徐暮北井井有条的生活交织在了一起呢?

    是初二的时候。

    初二对江乐弥来说,是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别人转折总是往好处转,她却被命运从悬崖边毫不留情推了下去,自此掉入万丈深渊。

    那年江乐弥的母亲爱上了另一个男人,通俗点讲,就是她出轨并且跟那个男人私奔了。

    这件事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街坊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对江乐弥父亲的影响很大,他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将愤怒发泄在了和妻子长的很像的女儿身上。

    江乐弥的父亲叫江海平,有一份薪水还算可观的工作,在这座一线城市有房有车,但这样的介绍仅限于以前。

    自从妻子盛一漫跟别人跑了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工作辞了,每天不务正业只知道喝酒,每次都喝的醉醺醺才回家,耍起酒疯的时候拿着皮带恶狠狠的一鞭子又一鞭子甩在江乐弥的脸上背上和腿上,狰狞的面孔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那一年的夜里江乐弥时常被他用坚硬的皮带莫名其妙抽得浑身是血,她的哭喊声像濒临死亡的狗一样嗷嗷大叫,鲜红的血染在白色的地板上,让无数个本该美好的夜晚变得血迹斑斑。

    左邻右舍也常传来不耐烦的骂声,肮脏的字眼有时会让他稍微平静一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女儿,不过看到江乐弥那张和盛一漫很相似的脸后,耻辱很快就再一次将他吞噬。

    他丢掉皮带,拿起一旁脏兮兮的拖把,嘴里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用拖把压在江乐弥的头上捣来捣去。

    细碎的灰尘和脏水混着泪水渗进她的嘴里,很咸。

    很多个深夜她昏昏沉沉晕过去之前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照进客厅直勾勾刺向自己眼睛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其实对她来说,活着比死去更难。

    为了防止挨打,江乐弥开始经常夜不归宿在外面游荡。

    她跟过高年级的屁股后面当小跟班,也因为站错队伍而被对家高年级的人恶狠狠的揍一顿,反正运气好一点的时候,脸上带点伤去学校,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得请几天假了。

    江乐弥独自一人被一群高年级的小混混围在大排档的那天,是初二下学期。

    那天她逃课出来瞎跑,结果碰上了几个满嘴黄牙的人拉着她调戏,她甩开对方的手,却惹怒了几人,其中一个怂恿要拉着她去开房。

    江乐弥见来硬的不行,只好耍小聪明在烧烤店前跟他们周旋着,就当他们快要失去耐心一拳砸到她脸上的时候,徐暮北在不远处喊了声

    她的名字。

    “江乐弥!”

    旋即,江乐弥和那几个拽着她衣袖的人同时回头去看。

    那个从来不理她的同桌背着书包正朝这边走。

    那一刻江乐弥看得有些恍惚,暗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她觉得他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救赎自己的神灵。

    “江乐弥!可算让我找到你了!你说!你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江乐弥还望着那根路灯下的一团灯影发愣时,徐暮北已经停下来站在她面前冲她一通大喊。

    和平时那副对什么事都兴致缺缺的模样完全相反。

    江乐弥不解,心想:欠钱?我跟你连话都没说过上哪儿欠钱去?

    在她认真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欠过他钱的时候,又听到他冲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几人说道:“你们是江乐弥的家人还是朋友?她上个月骗我说家里有急事,需要钱救命,我心软偷了我爸一千借给她,她一直到现在都没还,我今天必须报警……”

    话还没说完,那几个人就赶紧松开江乐弥的袖子跟她摆脱关系。

    “害!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们几个是问路的,根本不认识她,那个…既然你们之间还有事情要解决,那,那我们就不干扰了。”说完便一溜烟儿跑了。

    江乐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边吃痛地揉着手腕边问:“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徐暮北瞥她一眼,说:“你出门不带脑子的吗?”

    江乐弥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四舍五入想了想,他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于是她又冲他道:“谢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刚走没几步,徐暮北又多管闲事地喊道:“你走错方向了,那边是去学校的路!”

    江乐弥一愣,突然想起来这会儿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学校大门早就锁了,她又无处可去了,但碍于面子,她煞有介事的背对着他说道:“我爸说了去校门口接我!”

    江乐弥不知道江海平打她这件事情传的广不广,或者有没有人在中间添油加醋地讲述这件事。反正那晚徐暮北听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淡淡回了一句:“走吧,去我家。”

    在那短短几分钟里,江乐弥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还是回头跟着他一起去了他的家。

    一路上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她乖乖跟在他身后,完全没有了平时装腔作势的样子,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可是直到进了徐暮北的家门,见到他的母亲,她才发现自己这是又掉进了另一个深渊里。

    徐暮北的母亲穿着漂亮的蚕丝连衣裙,用黑色丝带扎着一束低马尾,纤细的手指染着红色的指甲油,显得年轻又漂亮,只是这张漂亮的脸蛋在看到徐暮北身后的江乐弥之后,就不那么动人了,她的眉毛微微蹙着上下打量着江乐弥,眼底流露出不悦的情绪:“这是?”

    “朋友。”徐暮北用两个字简短的形容。

    江乐弥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已经穿的有些发黄的白色鞋子,还没想好该怎么介绍自己徐暮北便拉着她的衣袖走向客厅。

    后面传来他母亲抱怨的声音:“哎哎着什么急!还没换鞋呢!”

    那个夜晚江乐弥一个人睡在一间复古式的客房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周围的一切令她感到恐惧,白色的纱制落地窗帘和暗红色的衣柜以及天花板上点缀的星星点点,还有徐暮北的母亲望向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在江乐弥的记忆里,那一夜过得格外的久,睡了醒醒了又睡,一直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她才起床穿衣服开始洗漱。

    小心翼翼吃过早餐之后,她同徐暮北一起去了学校。

    虽然那个夜晚的记忆并不愉快,但是却拉进了江乐弥和徐暮北的关系,她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懂得照顾他人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他善良的同情心,反正徐暮北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自己,不过通常得到他关心之前总会听到他板着脸沉着声叫一声自己的名字。

    就比如现在,因为江乐弥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徐暮北写完作业下楼看到后,就抱着手臂低头望着他低沉地叫了声:“江乐弥!”

    被唤的人一个激灵从梦里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抬头望他,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松松垮垮的真丝睡衣,发梢还有些水珠正往下滴,有几滴落在了江乐弥的脸上,她伸手擦了擦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边说边拿着遥控器摁了一下。

    电视机被关掉,他又说:“在客厅睡容易着凉,回房间睡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江乐弥回头望向墙上的钟表,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你写作业写这么久?”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两只脚蹬进拖鞋里,打了个哈欠不清不楚地问。

    徐暮北没有理会她,而是拽着她的胳膊说:“先去洗澡,把你身上臭烘烘的酒味洗没了再问别的。”

    江乐弥小声嘁了一声,他转身带着她进了浴室交待了一下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之后,便关门出去了。

    半小时后,江乐弥洗完,吹干头发她便换上了徐暮北放在浴室衣架上的女士睡衣准备上楼睡觉。

    路过客厅时,发现徐暮北正靠在沙发上看书,见她出来,他愣了一下,然后将手里那本厚厚的英文书扣在茶几上,问道:“喝水吗?”

    “嗯……喝吧。”江乐弥想了想随口说。

    徐暮北起身进了餐厅,她也跟着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笑眯眯开玩笑逗他:“咱们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怎么不太好?”他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她之后,自己也倒了一杯拿在手里好整以暇地偏头瞧了她一眼。

    江乐弥接过杯子从餐桌下拖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仰脸望着他还在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出事。”

    徐暮北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喝杯子里的水,转身准备上楼回屋。

    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你房间挨着我的,有事敲门。”

    “我知道,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啊?”江乐弥也喝光杯子里的水,“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徐暮北冷冷哼了一声,上楼了。

    江乐弥冲完水杯,也跟着往楼上去,回到自己屋里又实在睡不着,翻着书架上的书来回看了看,也觉得没意思。

    想到徐暮北说有事敲门,她就厚着脸皮站在走廊外敲了敲他的房门。

    “干什么?”里面传来徐暮北的声音。

    江乐弥想了想,随口胡诌道:“我有事。”

    徐暮北把门打开,看到她百无聊赖的模样便冷着张脸,江乐弥识趣地歪着头抱怨:“哎呀我真有事!我睡不着。”

    “我没有催眠的能力。”

    江乐弥无语,探着头往他屋里看了看,问:“你在做什么?”

    “作业。”徐暮北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是写完了吗?”

    “知道你还问。”

    见这人也没有跟自己闲聊的功夫,江乐弥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回屋发呆。

    临走前,她对徐暮北说:“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