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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魔典多妩媚(四)

    ???????彼时我正睡得香呢,哪里能想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凯文把我扒拉醒:“夫人,我们趁着不热快到山上去。”

    我刚要敷衍两句接着睡,睁眼见他神情严肃,也不敢迷糊了:“出什么事了?”

    逆刃之鞭用凛然严肃的架势告诉我,事关我的以后的“安全、自由乃至生命”。

    我还敢睡?我吓得翻身而起,三下五除二地破了“穿衣服收拾好出门”的记录,困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晨曦在雾蒙蒙的天空中显得异常美丽,红光暗影交映,似乎整个乡野都在初醒的朦胧中————美景轮不到我欣赏————往山脚跑的时候,我慌得就像是后面有火在烧。

    可惜刚起床的人,确实不怎么清醒:等我都到地方了,才想起明明凯文速度快得多,他怎么放任我自己跑?

    我一回头,发现这人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也没穿他往常的黑风衣+阔沿帽+红面罩的行头:随意地搭了身常见休闲衬衫,并且晨光的玫瑰色涂抹在身上,显得肤色也正常了些。

    我意识到不对劲。

    “看来热身差不多了,”凯文露出了某种堪称满意的笑,“来都来了,那开始训练吧————等练好了,夫人将来的‘安全、自由乃至生命’都有保障”

    我:?

    “按照血猎的基础来,首先是体能训练。”

    这人眼里颇有三分专注三分严肃以及四分宠溺————他这套勾魂摄魄的眼神是从哪里学过来的?

    居然要我晕头转向,来不及抗议就点头了!

    体能是怎么练的?当然是跑啊!可是光跑步也就罢了,他是直接让我在山上越野!

    请问我能行吗?不说这路况用走都难,逆刃之鞭自己都表示“强度在人类承受范围内”————那是指上限!我只跑了小半截山路,又一次掀开灌木丛时,已经累得胸脯都喘得快裂开了。

    我错了,和他结婚我真的受不了。

    呼吸道的痛苦唤起了迟到的恍然大悟:他刚刚利用了血族的能力,蛊惑我去训练?

    此猜测让我直接开摆,一躺在地上就不肯起来了,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头顶是树冠交织后的天空,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斑,然后这点光斑也没了,因为一个白毛出现,把它们都遮住了。

    “夫人,你只完成了计划的一小半,这样下去,今天之内都完不成了。”

    我别过脸不看他:“你别想忽悠动我!”

    但旋即我气势就焉了:“……我没力气了。”

    凯文居然说“这是正常现象”,本来“想提升就要突破极限”。

    蓦地这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抓着后领直接把我从地上提溜起来:

    “假如遇到危险而我又恰好不在,还有你也知道,无论是血族还是教会都不能信任……”

    “道理我都懂。”我本来就累,废起口舌更累,“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

    ————凯文不是好男人吗,那肯定撒撒娇就很好说话……好家伙,心这么狠,软磨硬泡愣是不肯让步:

    我说自己很累呢,他说我“没到极限还有力气说话”;我说在山上没防护很危险呢,他就用他“随时跟着”来堵;我干脆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女孩子————还是自己老婆,他也有的是说法来阐明“他是为了我好”!

    总之我磨不过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先教点别的防身术嘛,把计划综合着来,总比一直练体能让我好受点……”

    于是凯文终于肯松口不练了,他决定教我格斗知识。

    “被吸血鬼锁定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逃跑啊?”

    “那你跑吧。”

    我学聪明了,直接扭头往山下跑,下坡没那么累没那么累……

    真的没出两步,我已经“咚”的一声被凯文从后面按死在了草丛里。

    “记住,捕食者有一个本能,面对掉头就跑的猎物,会不由自主地扑上去。”

    我想挣扎着起来,然而力气不够,只能趴在地上叫苦不迭:“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撑着回头去看他,结果凯文一把将我的脑袋又按回去,我直接和青草们行了贴面礼。

    紧接着他扯开我的后衣领,凉风灌进来要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什么冰冰的东西滑过后颈的皮肤,一时间我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这家伙不会是想咬我吧!要在平时我还能当情趣,现在我可是累得要死啊!一口下去我不得没掉半条命!

    但就在我紧绷起来的时刻,凯文却松了手:“我教你技巧,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不被我抓到,今天的训练就可以结束了。”

    于是为了能回去躺着,我一口气强行记完了他说的cao作,往山林里狂奔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其实有点像打游戏遛鬼的cao作,对面速度力气都更强的情况下,唯有迂回着绕。

    只是风声在耳畔如此快速地掠过,我来不及记住过去了多久,藤蔓、草丛、枝桠,山间的景物太相似,以至我无法记住这一路逃下来,究竟是不是回到了原点。

    我感觉心跳得厉害,最主要的是,不知不觉耳边安静无比,我脚一软跌坐在一堆枯叶上。

    ……除了风掀起的枝叶的沙沙声,整个山林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凯文?”

    我不确信地喊了一声,剧烈运动后声音哑得厉害,我喝了水,试着加大音量。

    “凯文!凯文!阿尤索!逆刃之鞭!”

    诡异的安静,让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心里升起:他不会趁机把我丢在这里了吧?

    ————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大人要遗弃孩子,或者不孝子要抛下父母,就把人带到山上,走很远的那种,再找个借口分开————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怪不得要我练习防身:这样他就可以把我扔掉不管了……我又累又怕还非常生气,又担心他离开是为了和某某boss同归于尽,各种情绪积压在一起,我为这捂不化的冰块大哭起来。

    “我在这里。”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凯文扯开一截藤蔓,倏地从上面跳了下来。

    我躲开凯文要来扶我的手,赌气地不想搭理他。

    他就蹲下来把我搂在怀里,主要是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甩掉。于是苍白的手覆上了我的眼睛,我的眼泪全被他擦掉了。

    “跟小孩子一样……我是没办法离开你了。”

    “什么?你真的想跑!?”我一把抓开他的手瞪过去,“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我怕你深明大义跟某个反派头子拼命去了!”

    “没有,我一直跟着你的。”凯文居然还敢笑,“最大的反派不就在这里嘛。”

    我脸上一红,继续吵闹:“什么小孩子,我和你先祖一个辈的……”

    ————记得婚礼上,我还不知道这人X冷淡,于是眼睛盯着神父,脑子为晚上的事情想入非非,比如“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虽然诗句描写的真实情况有点扫兴,但逆刃之鞭确实比我爷爷还大几倍,而且物理意义上的白————现在这么一想,我魔典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谁是海棠谁是梨花还说不定呢!

    于是到了现在,我一定要在辈分上占便宜,等逆刃之鞭一脸憋屈地承认,我算他的祖奶奶辈,这才差不多肯表示自己“被哄好了”。

    地上铺着枯叶很蓬松,我就地往上面一趴:“呜呜我要累死了浑身都痛……”

    他从后背摸上来:“给你按按?”

    不得不说,力道达标又足够了解人体,这按摩手法是真的好,山间的阳光不晃眼睛,反而熏得人沉醉,我不知不觉哼了几个表示爽的音节。

    “对对,就是那里,用点力……啊!轻点我没叫你这么用力!”

    一阵枝桠倾倒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静谧的氛围,凯文反应很快地过去查看:

    “应该是樵夫之类的路人不小心碰倒的,人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我死皮赖脸让凯文把我背下山了,但进了村子怕被人看到,我还是乖乖地自己走。

    路过一片苞米地时,我忽然听见一阵异常的声音,有点像是受伤又有点像是突发疾病,那种人在挣扎喘息的声音。

    我连忙寻找声音来源:“好像有人……”

    我东张西望却没发现人,但凯文听完后,神情复杂地给我指了个方向。

    顺着他所指,我清晰地看见苞米地里一丛绿油油的叶子,在异常激烈地晃动,一闪而过白花花的rou体……

    ————是我见识少了,真的,我光知道此地人民思想不落后,但没想到这么开放。

    换别的时候,我还敢“别有用心”地多看他两眼,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甚至有点怕他“触景生情”,抱着落荒而逃的心情溜之大吉。

    ……

    第二天,凯文又把我叫起来,我打定了主意不从,死死地拽着被子:“我动不了了!”

    “不练了,带你进城,动不了就不去了吧。”

    我一骨碌爬起来:“我好的很!”

    毕竟一两天内回不来,我打算去跟村长太太打个招呼,顺便问她有没有什么顺带的。

    结果刚走到村长的院子,就听见村长太太在跟邻居说话:

    “哎哟我家维克多那倒霉孩子,好端端地去哪不行,偏要去山上玩,这下好了把自己摔着了吧!现在搁家里蹲呢,哎,没事就皮rou伤,偏偏还一副卧床不起的样子!我看就是躲懒,叫他给阿尤索夫人捎句话也不干,活像人家会吃了他一样!————哎?阿尤索夫人?”

    维克多受伤了?

    我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担心,那山路真讨人厌!我问起维克多究竟要不要紧,结果村长太太直接带我进去看他。

    风风火火的母亲一把推开孩子的房门:“维克多!有人来看你了!”

    维克多的卧室里黑漆漆的,少年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起头————

    “我,我听说你受伤了……”

    不及我把话说完,维克多直接跳下床,窗户一推人就翻了上去————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待我和村长太太追上去,只能看见少年狂奔的背影,真就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还好这是一楼。

    “维克多这是怎么了?”

    我回去后跟凯文说了这件事,他居然不以为然:“至少说明他没有大碍。小孩子总会有一段弄不清想法的时期,我有时候不也理不清你的脑回路。”

    “行行行,那我们进城做什么?”我有点期待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凯文把他那有一个血红色十字架的黑帽子戴好:“有情报说,教会通缉的一个血族逃窜到人群中了,我正好带你去实践。”

    以为能出去玩的我:……

    结果跟着他在小旅店蹲守两天两夜后,我们一无所获地踏上了回程。

    其实说一无所获也不对,至少我买了一堆零食。

    而且人到村口了,又飞了只蝙蝠过来,凯文一把揪住不停扑通的小东西,说要跟教会交涉叫我先回家。

    我回去的路上得经过“某片”苞米地,上回的“见闻”要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

    “维,维克多?”

    金发少年从绿叶掩映间抬起头,看见我的瞬间,居然第一反应是跑?

    “回来!”我举起手里装满各种点心糖果的袋子,“给你带了礼物!”

    正要跑路的维克多脚下一顿,我趁机继续说:“我不懂这边的美食,就看到有什么卖的都买了一点————还是说,习题册作为礼物,你更喜欢呢?”

    维克多回过头看我,那往常亮晶晶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有点幽怨:“你为什么要给我买?”

    “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吗?看望别人自然不好空手嘛,我正巧进了趟城。”

    维克多转过身,把苞米叶子扒开了一点,我注意到地上还放着他的书包:“如果我说我伤已经好了,你还会送给我吗?”

    “呃……那我会留点自己吃?”

    “现在吃吗?”

    我眼珠子一转,点了头。

    维克多又把苞米叶子扒得更开:“那你进来。”

    我想起这片苞米地里面发生过什么,有点犹豫。

    他以为我在担心破坏公物,表示这地是他家的。

    你知道你家苞米地被用来做过什么吗……我有点同情他,还是进去了。

    维克多一点也不心疼地拨开好些根苞米杆,腾出位置让我们两个排排坐,我注意到他居然翻着课本在写作业。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啊……我实在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在苞米地里学习。

    少年正将红棕色的糖块放到嘴里,鼓起来了半张脸让他确实有点像小孩子:“我小时候不高兴就爱躲在这里,那时候这些叶子很高,谁也找不到我。”

    “你不开心吗?”

    他点点头,继续伸手去抓袋子里的糖,我正好也要拿,于是两只手撞到一起,这人丝毫没有要缩回去的意思:“让我再吃一块就好了。”

    我只好让步,结果他还不满意:“还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才能好起来。”

    “不许念错啊。”我拿起老师的做派给他说了,果然这人读得跑了调。

    见他念了好几遍依旧找不准音,我实在忍不住笑:“好了,这下你总该心情好了吧,可以回家了吗?”

    维克多却问:“你怎么不回家呢?”

    我往后一倒,又压垮了几根苞米杆:“我不想回去。”

    他语气忽然急了:“是他对你不好吗?!”

    “不,不是。”我摆摆手,最后用手蒙住眼睛,“就是太好了,还记得上次我在镇上,被流浪吸血鬼袭击的事情吧?凯文担心我出事,硬是要按照血猎的标准教我防身,一大早就把我抓到山上去训练,这两天我们进城虽然没练,但他说回来后还得继续……我累得脑袋一沾枕头就睡啊。”

    “啊?你们在山上训练?”

    “是啊,那山路能好走吗?要不是他跟着随时捞我,我估计伤得比你严重得多。”我沐浴着阳光和田间的清风,终于领悟到了咸鱼时光的珍贵,“现在就想躲在外面,能混点时间就算偷懒成功。”

    维克多吃糖的声音停下了:“可是,阿尤索先生是为了你好。”

    我瞄了一眼他作业本上不算出色的批注:“谁都知道学习是为了自己,可学生都有惰性。”

    维克多一把将他的作业本收起来:“你才比我大几岁,不许像长辈一样!”

    我说起这个可就不困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题我分分钟解决。”

    于是……

    “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吃了这么多家长不喜欢的糖,要是你功课还不太好看,我也不好跟村长太太交代啊?”

    我支起身,不怀好意地盯着维克多开始笑。

    可怜的少年苦哈哈地看着我把所有零食收走,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作业被摊开,只能认命地拿起了笔。

    等我把每一个种花学子头疼过的经典例题,搜肠刮肚复刻出来后,维克多头顶原本从不服帖的碎发全都焉了下去,加上我又在努力拖延回家的时间,维克多做题做得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然而他终究做完了!天色也容不得拖下去,我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候。

    维克多说送我,满脸“我觉得到了你家会被抓进去学习”的违心。

    “行啦行啦,我又不远,快回家吃饭吧。”我瞧维克多已经有点怕我了,以及不远处的炊烟也早已升起,只能大发慈悲放他走了。

    其实自己回去的路上,我还是有点乐观的,万一凯文没应付完教会呢?这样今天我不就可以完全混掉了吗?

    但是运气往往站在强者那边!逆刃之鞭直接守在门口,这下我连偷摸溜掉的机会都无了。

    “既然白天耽误了,那晚上补吧,夫人。”

    旎念早就被这死冰块磨光了,听着这话,我只觉得头疼腿疼浑身都疼:你把魔典当血猎训,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