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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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晚安静地回望他,淡淡地说:“我很好,近来很快活。” 萧桓垂下眼帘,将过于强烈的情绪掩藏,“那便好。” 星晚向来与君上亲厚。再次见面,南荀拉住她的手不放,眼里不断涌出潮湿泪意,又被他强压下去。 他说,他与萧桓都很想她。还说,他们买下隔壁的宅院,想在这座小城住一段时间。更说,他不求她能原谅他们,只求她不要记恨。他们绝不会打扰她,哪怕只是普通长辈,也想与她相聚几日。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次打扰她的生活。只是,知道她尚在人世,压抑不住想再见她一面的冲动。如果,她应允嫁给封南逐,南荀愿意为她做媒,送上衷心祝愿。 此言一出,厅中三人皆是一愣。 星晚:“您与封大人和解了?” 君上不自然点点头,“他救你出来,又帮你铲除潜在威胁。与本……我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半辈子过去了,毕竟是至亲骨rou,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怨!” 星晚:“您真愿意,让我嫁给封大人?” 君上目光闪了闪,抿唇道:“总不至于让你一直孑然一身、老来无依。封大人还算有担当,定能护你周全。” 星晚笑着说:“我现在不需要旁人保护。离开那个纷杂的乱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知有多快活,她怎么会再去自投罗网。她不能自私的让封相为她放弃仕途,所以,他们俩注定无缘。 君上喟叹道:“不回去也好……”不然,让萧珩知道,指不定怎样发疯。 说话间,周箬筼已安排好一桌饭菜,请星晚与客人一同去用饭。 星晚这才反应过来,见到故人,她忙着叙旧,竟然怠慢了这两位尊贵的大人。 吃了饭,天色不早,星晚送他们回府。前几日,听到隔壁有人进进出出,她也没在意,原来是冲自己来的。 回来后,星晚并不纠结。现在,她不再是和亲郡主,他们也不是掌握她生死的主宰者。她与他们的关系,是从此回归到寻常,还是继续爱恨纠葛,一切随心好了。 说不牵挂,是假的;说没有怨,也是假的。相遇的一刻,她心中难忍酸涩,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再重逢的喜悦。 星晚仍旧如常生活,并未因君上二人的到来自乱阵脚。 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压力,做事遵从本心。她不欠他们的,他们亦不曾加害过她。星晚与他们之间,不管是爱是恨还是陌路,此刻都变得简单而清晰。 君上恪守分寸,接近也是点到即止。他们与星晚比邻而居,每日在院子里逗弄宝贝女儿小珏玉,不时遣人给星晚送些羹汤。星晚在家时,偶尔与他们一同用膳。他们成了最相熟的邻居。 星晚笃爱寄情山水,与三五好友参加诗会、野游、骑马、宴饮。与她相熟的朋友,皆曾经受过她的恩惠,或者搭救。 比如,武艺比诗书高超的李秀才,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家中田地被乡里恶霸强占,他仗着书生意气与年轻勇武,被打得头破血流。幸亏星晚遇到,将人救下。李秀才转而去报官,又得星晚暗中惩治为首的恶人,才保住祖产。 再比如,城中才子张乾昱,是县令家的公子,一次在山中踏青,友人的马受惊狂奔,不是星晚及时援手,那人便会坠下陡坡。 还有几位公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感念星晚仗义,不计较性别与她结交,家里女眷也与她有来有往。 有一天,君上带珏玉过来。一岁半的小宝宝正是好玩的时候,牙牙学语、步履蹒跚,粉嘟嘟的小脸,短胳膊短腿像藕节一般。 她很喜欢星晚,见到她,就张开小手要她抱抱。谁能抵抗这种诱惑?星晚便抱娃娃似的,捏她小rourou,她也不哭不闹,只是咯咯地笑,偶尔还能蹦出一两声“姐、姐”的单音。 看到她,星晚难免想起京中的小晏深,虽然他不是自己生的,却与她血脉相连。 星晚问:“晏深一岁多了,他现在多高了?会说话了吗?” 君上:“晏深比珏玉只小半岁,但有些瘦弱,总是生病。至今也只会能发出声音,不会说话。” 星晚想:萧珩看到儿子这样,肯定更恨我吧! 君上见她神情,知她心中所思所想,劝慰道:“有的孩子说话早些,有的晚些,都是正常的。” 星晚:如果萧珩多纳几个嫔妃,再为他生些儿子,可能他就不会将全部期待都放在晏深身上。但她实在不想问新君的近况,甚至有意回避。仿佛想起他,便会想起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 正当他们说话时,张乾昱兄妹来访。他二人与星晚十分相熟,也不用下人通报,径直走进内宅。 县令之女张坤昱性子活泼,她进来先看到星晚怀里的珏玉,张口惊呼,“晚晚,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好可爱啊!”一错眼睛,看到旁边犹如谪仙下凡般的君上,一时语塞,不禁红了脸。 随后进来的张乾昱就矜持得多,但他猛然瞧见端坐着的君上,也不禁晃了心神。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贤妹,这位是?”他也能看出坐上的美人年纪不轻,但那一身飘逸华贵,让人忽视他的年岁。 星晚先向长者介绍,“邝先生,这二位是县尊大人家的公子、小姐,张乾昱、张坤昱,都是我的好友。”转而对张公子说:“这是我在京中的亲戚,姓邝,张公子可以称他邝先生。” 张家兄妹俯身行礼,君上欠了欠身,算是还礼。 张小妹快人快语,“晚晚,你家长辈都是这般神仙行止的吗?”说着,她从星晚手里接过小rou团,“小娃娃是邝先生的女儿呀?长得粉雕玉琢,与她爹爹一个模子扣出来似的。” 星晚嘻嘻笑道:“你说便说,不要捏我meimei的脸!” 君上声音圆润,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家晚晚移居此处,得二位小友看顾,邝某先谢过了。” 张公子闻听此言,从失魂中醒转,忙道:“邝先生说的哪里话,星晚贤妹来到鄙地时日不多,却造福乡里。我等皆受过她的恩惠,大到救命,小到付酒钱。我们未尽什么地主之谊,倒是总劳烦贤妹解忧。” 君上转头看向星晚,“晚晚真是长大了,已经可以救助他人……” 张小姐:“可不是么!晚晚是当之无愧的侠女!十里八乡有多少人上门提亲想要娶她。以前,她家中没有长辈在堂,耽搁了终身。您来了,便能替她寻一门好郎君。” 张公子责怪meimei,“小姑娘家家,说什么终身、郎君的,也不知羞。” 君上忽然目光闪烁,然后,笑吟吟的看着星晚,“哦?这么多人喜欢晚晚啊?晚晚,你自己可有中意之人?” 星晚用眼睛逡巡君上周身,“但凭您做主……” 君上不自然别开眼。 张小姐说起来意,“晚晚,我兄长租了搜画舫,想邀你一起泛舟东湖。最近正值七星鱼肥美,咱们捞上来,就在船上炖煮,也可片脍吃,很有野趣。” 星晚:“你也看见了,我家里有长辈,不方便外出,改日吧!” 张小姐:“那后天,吴家姑娘的诗会,你还要不要去?” 星晚看了看君上,又思索片刻,“帖子已经接了,后天去吧!” 张小姐:“好,好,那后天我乘马车来接你。” 星晚:“不用,我自己骑马去即可。” 张小姐:“那可不行。你穿着襦裙,哪方便骑马。小姐们都装扮得漂漂亮亮,你可不能输了她们。听说,到时候秦二公子也会来呢!” 这厢,两个女孩说着私语。那边,张乾昱恭谨又主动的与君上攀谈。 张公子:“邝先生,您是京城人士?” 君上点头称是。 张公子:“京城可是物华天宝之都,才能有您这样的人物。” 君上微笑不语。 张公子:“新君即位后,励精图治,从不懒政。在下心生敬仰,不知几时才能考取功名,得见天颜。” 君上:“此处人杰地灵,张公子自然不会差,登科及第指日可待。” 张公子:“借先生吉言,若有那一日,在下一定到先生府中拜会。” 君上:“好。” 张家兄妹走后,君上歪着头看星晚。 星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我作甚?” 君上:“晚晚长大了,好女众人求。今后,会不会挤破门槛,被媒人烦死?” 星晚横他一眼,“你又不是我爹,还真要你做主不成?话说话来,我看今日张兄见了你,可是魂不守舍得紧。” 君上低下头,“说什么浑话,我是有夫君的……” 星晚:“那也不妨碍迷住年轻男人的心。还有那个……哦,净云大师,也是对你念念不忘。对了,肖妃她为你竟然……” 君上一把捂住她的嘴,“本君此生,只对你与阿桓动过心。” 过近的距离,使他们有些呼吸急促。星晚的鼻息扫过君上手心,让他胸膛不住起伏。 星晚拉下君上的手,却不舍得放开,“是啊,你还有萧桓……” 君上垂眸讷讷地说:“你若愿意,阿桓也是你的……” 他的话,让星晚忽然气短。 她深吸一口气,“你们不是要来做我长辈吗?” 君上别开脸,“哪个要做你的长辈了……” 星晚:“张小姐都说……” 君上:“她说什么,又做不得数。” 星晚双掌握住君上的手,“你知道的,之前的局面……我心生恐惧。”她不是不想要他们,是怕再次回到曾经的漩涡。 君上:“我知道。我不逼你。你慢慢想。如果,你不想要,我们便回京。” 星晚:“再给我些时间。” 君上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又马上退开,“多久我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