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佛说，心之所向才是坦途
两个人在医务室门口分开，陆颜在树荫下走着，头顶是知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在这好似要把人叫聋的声响里，她不自觉地想起何姝瑶，心里暗自咋舌感叹了一下，这姑娘身体着实不太好，这要是在她们院里，活不过一天。 何姝瑶拎着医务室强买强卖开的药回了宿舍，这个点室友都还在睡觉，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前发黑半天缓不过来。说实话她也没想到陆颜还记得自己，而且……她的所作所为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她想起自己在表白墙和学校论坛上看到的，清一色的说陆颜是个冷心girl，除了朋友，就没见她对别人笑过，入校几年，男女追求者数不胜数，就是没见过能打动她的。 但是……这几次陆颜表现的还，挺助人为乐且热情的？ 想不通她也懒得再想，撑着去阳台清洗了一下，爬上床躺着，一倒下还没多久就睡着了。入睡前一秒她还迷迷糊糊地想，果然过度劳累过后入睡就很容易，失眠都源自不够累。 继陆颜助人为乐那件事之后，何姝瑶频繁梦见她，高频率的梦让她都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在暗示自己。她不常和别人讲这些私事，也觉得不适合广而告之，但是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害怕，却让她无法排解。趁着周末她一个人去了趟郊外的寺庙。 化城寺是这附近有名的寺庙，建在半山腰上，一条石阶蜿蜒向上，站在山脚往上看，只能透过树梢看到一点点泛着光的屋顶。石梯两边是开着小白花的大树，笔直的干，斜伸的枝，就这么大喇喇的杵到行人的头顶，形成一道天然的棚子。 今天天气不错，来参拜的人很多，还有许多架着相机拍照的女孩子。 走完长长的石梯，何姝瑶撑在膝盖上喘了好一会，干脆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吨吨吨的大口喝着。 还没等她休息好站起来，一个胖胖的小男生就撞到了她腿上。 “对，对不起！”小男生脸红地看着她，猛地一鞠躬大声道歉，说完就跑了。 何姝瑶还能看见他身上软软的rou在跳动，突然笑了出来。休息好了后，她随着人流往正殿大厅去，里面了各路神佛的雕塑，高大肃穆地立在莲花座上，怜悯地看着底下的众生，却又不为所动。 她跪在软垫上，真到这时候了反而没什么话想对九万里之上的神佛说，幽幽的叹了口气，拜了三拜，又上了柱香，在旁边小和尚的功德箱里，捐了两百块钱。 “阿弥陀佛，施主定会得偿所愿。”小和尚一脸严肃地对着她说。 闻言何姝瑶弯起嘴唇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得偿所愿，她又有什么愿需要实现呢。 从大雄宝殿出来，沿着长廊往左走，她没什么目的性，便随意跟着一群女客往后边走，途径一个院子时，被里面的一棵挂满了祈福带的树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棵很粗壮的树，两三人才能环抱住树干，顶上的枝丫蔓延开来，宝塔一样悬空盖在上面。葱郁的树上坠着数不尽的红色祈福带，风一吹，便是一阵翻飞。陆陆续续的有人在摊位上买了祈福带，写下自己的祈祷后，用力将它抛的高高的，希望上天能够聆听他的祈愿。 她站在那里看着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目光疑惑地盯着那些飘舞的红带，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执着且相信这些东西，明明就是不科学的。 穿着僧衣的和尚抬头看过来，无声地朝她行了一个僧礼。 何姝瑶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走到他的摊位前面，双手合十向他弯了弯腰，问道:“师父，这个真的灵吗？” 僧人笑了笑，温柔地看着她:“阿弥陀佛。施主，灵与不灵，皆源自你心，心诚则灵。” 懂了却好像没懂，她犹豫片刻，也买了一张祈愿带，来都来了，总得做点什么。 这里提供两种笔，一种是普通的水性笔，一种则是毛笔，边上有一方小砚，里头搁着一小段墨条，墨都是现磨的，在这喧闹中，要想把墨磨得透亮带光十分考验心性和腕力。何姝瑶仔细看了看那墨汁，黑得发亮，泛着轻微白光，不见水色，算是块不错的墨了。 她拿笔蘸了点墨汁，提笔后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只写下长乐安康四个字，握着祈福带后退几步，用力将它抛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它，直到稳当的落在树上，才松了口气。 何姝瑶去找庙祝解签后，就到午饭的点了，她没打算在这吃素斋，便抬腿下山去。走了一段石梯后，她不知怎么的心突突的跳着，突然回头望了一眼，正逢寺里的午钟敲响，她立在原地听着浑厚古朴的钟声响彻山林，直至停止，片刻后才转过身往下走。 坐公交回学校的路上，途径市中心，那里有一条美食街，全是各种小吃和奶茶。何姝瑶下车后，过天桥到了美食街，却发现自己好像和路人格格不入。她站在路中间，行人结伴从她身边擦过，偶尔有人投来几束疑惑的眼光。她拍拍脸，让自己重新扬起笑，往美食街里面走。 何姝瑶在点心店看见一份包装可爱的冰激凌小蛋糕，做成了小熊的形状，她拉开柜子，抬手去取，却碰上了另一个人的手。 陆颜诧异地看着她，犹豫几秒收回手对她笑道:“你拿吧。” 这是冰柜里摆放的最后一份小蛋糕了。 何姝瑶却心虚地不敢看她，也不想要那个蛋糕了，结结巴巴拒绝后，放下托盘就要离开店里。 陆颜丈二摸不着头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人既然走了，这份蛋糕她就拿了吧。倒不是她自己喜欢吃，只是朋友今天过生日，给她买个单人小蛋糕让她高兴一下。想了想，还是又挑了一个水果蛋糕拿着。 她拎着蛋糕排队结账，走神的想，怎么过了段时间，何姝瑶就对她变了个态度。 何姝瑶躲在别人店前的柱子后面，偷偷看着陆颜拎着蛋糕结帐，心想和尚告诉我要随心，可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是否正确。 想到这，她莫名鼻子酸涩，有种想哭的冲动，便干脆蹲下来，把脑袋埋入手臂间。 “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何姝瑶的身边，她茫然地抬头看过去，眼里还有着将落未落的水珠。 陆颜弯腰看着她，举起手里的蛋糕盒子：“君子不夺人所好，呐，给你买的。” 何姝瑶脸涨的通红，嘴张张合合没憋出一声，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咬着唇憋出哭声。 “哎？这是怎么了，别哭啊。”陆颜半蹲下身，将两个蛋糕盒都放在地方，轻拍着何姝瑶的肩问道。 “呜呜呜……”何姝瑶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最终扑进陆颜的怀里，抱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陆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默默地任她抱着，手顺着何姝瑶的脊柱轻抚，无声的安抚她。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别哭了，蛋糕再放就要化了。” 何姝瑶强行停止哭泣，头埋在她肩上，不好意思地抬手捂着脸退出陆颜怀里，简直没脸见人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见人不哭了，陆颜内心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没什么哄人的经验。这下她托着何姝瑶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掉她面上的泪痕，柔声说：“这不是没抢走你的蛋糕吗？这么委屈呢？好啦好啦，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