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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黄三娘子她相公。就见着他脸色不大好,说话也没个章法,我就估摸着得出事。可不叫我猜着了?到得晚上,就听着这里闹腾起来,还夹杂着刀剑之声。我等吓得也不敢出来看。不多时就见房屋烧起来了,那夜风急,火窜的半天高,哪里救的来……”村人心有余悸地与他们道。“可曾烧死人?”周玄问他。“如何没有!”村人脸上惊惧之色愈甚:“前日清晨火灭了之后,足足从里面扒拉出来整整三十六个死人!三十个六啊天爷!黄三叔黄三娘子和他们儿女一家五口全在里面,来他们家那伙人,当时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也就不到二十个,多出的这些人哪儿来的?且有的身上还插着刀剑——这火,绝不是自己着起来的啊!我们寨里一合计,这事儿有蹊跷,万不能叫官府知道了。故而把人一股脑往村后头沟里埋了。你们要想去看的话就顺着这坡往上走,翻过了坡就是。天晚了我得回了……”“看来,周老二便是在此遇袭的了。”兔儿道:“要去看尸体么?”周玄摇摇头:“依着我爹的脾性,即便只有一个人生还,那这人也必定是他。”他趁着夕照,绕着残垣废墟四下查看。兔儿也去看。龙鳞卫教给他的本事中少不了循迹寻踪之类,他的眼睛比周玄更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看这个痕迹!这是人被拖走的痕迹!”两人忙牵马循着那痕迹寻去。黄三娘子家的位置在村的最后头,这痕迹又一径往村后荒原而去,故而这些痕迹保存的比较好。拖曳的痕迹很快消失,变成浅浅的脚步,一时消失在乱草从中,一时又纷乱难辨。而兔儿可算火眼金睛了,每每都先于周玄发现:“看,这里有条布条,宁缎!”“有血滴!这儿应该发生过打斗,刺客也如我们这般,在循迹追着他。”追逐着将沉的夕阳,二人急急寻觅而去。夜色全黑下来之时,他们发现了一具倒在沟壑中的死尸。“是你爹的侍卫。”兔儿翻了翻他身上道:“一路上的脚印都是他的,许是你爹的最后一个侍卫了。”“忠义之士。”周玄叹口气道:“咱们先把他埋了吧。过后再叫人来收敛。”“天快要黑了。”兔儿看看半沉的夕阳:“不要抓紧去寻你爹么?估计他跑不远,就在这周围了。”“我爹若是死了,那我们现在去了也是白去。若是没死,从刺杀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刺客还弄不死他,那就永远弄不死他了。”周玄道。语气里倒有对他爹满满的自信。初春的土还冰硬,俩人又没趁手工具,倒是折腾了好一阵才把人埋好。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就倚着这新坟,露天将就了一宿。第二天待能看清东西了,继续寻去。痕迹在一个山村外断掉了。数百只大小不一的羊散在村外吃草,这些羊的足迹覆盖了村口每一寸土地。“这下可如何是好?”兔儿皱眉道。“我倒想起我爹曾与我炫耀的一件事。”周玄道:“他说他有一次给人追债,追的上天下地无处可逃,恰见一家大户,家中有若大一个羊圈,养了几十头羊,他便往那羊圈中一钻羊肚子下一躲,追债的人在外面团团打转,就是找不着他。”“……你爹果真是狠人。”兔儿叹息道。这样的小村子,能养起这许多羊的大户也就那么一家。门户在诸多低矮茅房中鹤立鸡群。俩人偷摸靠近了,扒着墙往里看。却见羊圈里羊都放了出去。空荡荡的一览无余,哪里能躲人?“就说姐夫你这也太能想了,他现在到底身份尊贵,哪儿还能像以前那般行事。怕是宁肯受死也不肯受辱的。”兔儿小声与周玄道。“我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那咱们还去别处寻吧。”周玄道。便在此时,却听大户院中传出呵呵斥斥之声:“这些鸡惯来每日一共下三十来个蛋,昨儿个才二十八个,我就觉着不对劲。今日竟只有二十三个了!定是你这贱骨头偷着藏起了!”“冤枉啊东家奶奶,奴在你家干了这三四年了,何曾做过那等偷鸡摸狗的事儿?奴想起来了,前日夜里听着鸡窝里鸡乱叫,莫不成是进了黄皮子了?”“进了黄皮子哪有只吃蛋不吃鸡的道理?”“东家别急,奴钻鸡窝看看,许是有鸡改了习性把蛋产窝里头了也未可知,东家你家这鸡窝太大了……哎呀妈呀,这咋有个人啊!快来人啊!抓偷鸡贼啊!”“来了!”周玄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兔儿麻溜儿地应了一声,翻墙跳进了院中,一把抓住那被村妇从鸡窝里揪出来的人,复又行云流水般翻墙而去。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唉呀妈呀,还真是黄皮子……大仙啊!”院中俩村妇吓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外面周玄接应着兔儿,二人你抱头我扛腿一溜儿疾跑,到了村外僻静处才停了下来。“哎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啊?”兔儿喘息着问。“不知道啊,你跑我也跑。”周玄心不在焉地答道。他正在努力辨别被他们抢来这人。眼前这人,赤/裸着黑乎乎的大脚,滴滴答答尚淌着血。一身衣裳乱七八糟、破破烂烂、拖泥带水,早看不出原本模样。脸却给一头乱发遮了,上面混着鸡屎与鸡毛,把个面目遮的严严实实。周玄撩开乱发,拿帕子给他擦了脸细看。然这脸紫一块红一块,肿一块鼓一块——周玄琢磨着该是给鸡叨的;又有黄一块黑一块的糊糊糊了半张脸——周玄擦着像是生鸡蛋液。委实难以辨认。还是这人眯缝着眼,先看清了周玄。“怎地,不认识你亲爹了怎地。”他奄奄一息地道。这声音这语气,诚然是他亲爹周老二无疑。“爹啊,当真是你?你受苦了啊!”许是近来看多了他爹人模狗样,如今见他这般狼狈,周玄难得的鼻子一酸。景泰帝一转眸,盯住了一旁正在倒水囊洗手的兔儿:“水,水!快给俄水!”“没了。”兔儿摇晃下水囊,把最后一点水也倒到自己手上。“咦,还是好臭啊。”他搓洗着刚碰过景泰帝的手,嫌弃地道。还是他亲儿子不嫌弃他。周玄打开自己水囊,给景泰帝喂水。“爹,身子如何?我这儿带着太医院给配的药丸呢,你先吃一粒,安神滋补的。”他又顺手喂景泰帝吃了粒药丸。药丸下肚,火辣辣地化开。景泰帝这才觉着身上有了点劲儿。“呀,俄又活过来了!”他叹息一声,差点落下泪来。却又急急催促周玄:“你赶紧带俄走,那刺客定还在这一带找俄!”“爹你这身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