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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苓眨了眨眼,好奇道:“将军为何会在此处?”前世从未听他说过求神问佛这些事,她以为他是不信的。“那日听闻傅夫人提起宝佛寺高僧灵验,左右在休假,无事便来看看。”月苓细细品味这话,他是特意来此处等她的吧。低头瞥见男人腰间空空,问道:“将军今日没有佩剑?”身为武将,刀剑时刻不离身,她知道他只有进宫面圣时才会卸下佩剑,但那也是寄放在宫门口的,出宫以后都是会佩剑的,怎得今日没有见到他佩戴呢?陆修凉神色未变,一本正经地胡说:“佛门重地,不宜杀戮,宝剑血气太重,唯恐冲撞便没有带。”月苓恍然,认同了他的说法。男人此刻毫无说谎的心虚,他一个从不信天由命的人,此刻却昧着良心说他尊重佛祖,若是被霍明渊知道,恐怕会笑掉大牙。月苓侧头看过去,男人身形挺拔,侧脸棱角分明,周身的气质冷漠又温柔,矛盾又和谐,明明看着他就会心动的。心动到不能自已。若是没有上一世那些是非曲折,若是在一个普通的境况下相遇,若是那次的宴席上,她是清醒的,或许早就能发现他深邃的眼睛中那些藏都藏不住爱意,或许他们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世间之大,在他之前,她竟从未遇到过第二个能够时刻牵动她心绪的人。当初一直以为他娶她是因为责任,大将军有男人的担当,是个好人,她一直崇拜着他,但也疏远,毕竟他们都是被人陷害。虽然不曾过分亲近,但她能感受到尊重与关怀。可她从未敢奢望自己也会被人爱着。现在想想,是那时的一切太过离谱,让她的双眼蒙了尘,看不清对错,也没看懂自己的心。“为何突然不开心?”男子低沉醇厚的声音猛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月苓微微摇晃了脑袋,将心里的纷乱摒除,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笑了笑,“只是有些感时伤怀罢了。”当年陆修凉怕是一直活在自责中,所以不敢太靠近她,毕竟傅家之事他的的确确袖手旁观。可她也想通了,当时他与傅家并无关系,所以即便他未出手相救也是情理之中。况且他也被人算计,她又怎么能把错都推到他的身上呢。月苓想,她应当很早便爱上他了,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呢。即便是家族衰败,她也不是没有容身之所。她从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父亲被下令问斩的那一天,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他说要娶她。那段时间她郁郁寡欢,他便陪着,终于陪她走出了那段阴霾。终归欠他一句谢谢,就让她用此生偿还吧。宝佛寺的寺门很快就出现在眼前。先帝信佛,在位时不仅大量兴建寺庙,还请了诸多佛法高深的僧人进京讲经。由于先帝的推崇,从皇族、贵族到平民百姓,都深受佛教的洗礼与教化。先帝去世后,姚太后也隐居后宫常年礼佛不问俗世,仁景帝仁孝,将宝佛寺重新修建,继续传承先帝的理念,更大力度的推崇佛教,此时的佛教早已深入人心。宝佛寺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庙宇,此处风景俊秀,风水极佳,是块钟灵毓秀的宝地,皇族贵戚常会来这里上香。月苓停在门口,微红着脸,福了福身子,“家母吩咐要去找高僧还愿,小女子先行一步,将军请自便。”陆修凉回礼,沉声道:“好,一切小心。”两名小厮留在宝佛寺门口守候,阿念快走两步上前,跟在月苓的身后,路过陆修凉时,回头看了他一眼。陆修凉意味不明看着阿念,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佩剑,伸到一半僵住手臂,方才想起来那里空空如也,双手攥拳垂在身侧。阿念眉头紧皱,感受到了将军的紧张。她低垂着眼睑,冲陆修凉微微颔首,转身追上月苓,边走还边想着,将军刚刚为何看上去很紧张,下意识摸武器是一种戒备的动作,他们习武之人都有这个习惯,可此刻寺中平静祥和,有何需要戒备之处……但将军一定不会无缘无故那样做,她得跟紧了姑娘,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池。阿念看着姑娘走进佛堂,站定脚步等在门口,回头望去,远处的男子驻足在原地,没有离开。月苓进了佛堂,眉目沉静。她刚刚与高僧说了会话,高僧见了她只是笑了笑,说她的灾祸已经躲过,只要顺着心意而为,一生都会平安。月苓看着高僧那双眼睛,那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高深和玄妙,彷佛能够洞察天下万物一般。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她回来重走这一生,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高僧离开后,月苓慢慢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跪拜。脊背弯曲,躬身叩首,额头触到手背,一滴热泪划入手指缝隙,落到了地面上。她来感谢,感谢上苍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不知自己会不会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何时会离开,也许这只是她做的一场梦。真也好,假也好,即便是场梦,她也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胸中似压着块巨石,时不时泛起被重锤凿过后的钝痛,让人喘不上气。心中百感交集,有酸涩痛苦,有难言的委屈,还有无尽的感恩与庆幸。嫩白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中的泪止不住涌出来,一拜接着一拜。一愿父母康健,家族顺遂平安。二愿得偿所愿,与他共度白首。三愿此生圆满,再无遗憾。再直起身子,泪眼朦胧。不知为何,心中无尽的悲哀仿佛再也憋不住,一股脑全都发xiele出来,她压抑地哭泣着,此刻庙中无人,她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所有的忧伤。哭到眼眶红肿,全身力气皆无,心中却无比轻松。起身离开前,她又回头望了眼佛像。像是一种完结式告别,又像是此生真正的开始。割断前尘过往,将一切记忆都留在这里,从这里踏出去,前路便是新生。吱呀一声,屋门推开。阿念看着狼狈的月苓,大惊失色,“姑娘!”进去之时还好好的,怎的出来哭成了这个样子。阿念往屋内探了探头,可屋中并无别人了。“姑娘,发生何事了……”阿念的手搭上了月苓的,指尖所触一片冰凉,她瞪大眼,无措道:“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吗?”月苓仿佛听不到一般,低垂着眼睛暗自出神。陆修凉远远看到主仆二人,她看不清月苓的表情,但阿念焦急的脸色让他的心猛然揪在一起,阔步向前。月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