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讯

    织田信长在腊月二十三日小年这天，突然把在岐阜城的家臣全都叫到大广间，宣布一桩喜讯：“我决定将我的meimei，织田家的beta市姬，嫁给浅井家的继承人alpha长政。我一直如兄弟般看待长政，如今将我的meimei下嫁……”

    跪坐在底下的家臣间发出剧烈的衣衫和配饰振动声响，显然这个事先没通知到第四人的消息让很多人感到震撼，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但没有别人敢在信长没说完话时张嘴，除了震惊到脑中一片空白的柴田胜家，他在刚得知织田市要嫁人之后，瞬间浑身仿佛被定住，又在信长话还没说完时就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啊？”

    信长顿时露出不满之色，随手抓起旁边矮几上的瓷盖碗摔到他膝前：“闭嘴！”

    胜家一出声就意识到要糟，又不敢躲，一看信长抓东西就下意识抱头，直到看见白瓷碎在面前而不是身上，只有已不guntang的热水溅到衣摆，茶叶和绿色的水漫上地板，信长也依然拉着阿市的手没有要下来打他的意思，或许魔王今天心情不错。

    这令他小声舒了口气，抓起被水泡了的折扇放到腿侧，低下头不再敢动。

    挺直腰拿起折扇准备开始劝信长别打了的明智光秀和独术青预也都放松下来。

    信长不再搭理这个小小的插曲，挥手叫一脸紧张又开心的长政上前，把阿市的手放到他手里，说了些要他“从此更尽忠于织田家”“要对阿市好”之类的废话，宣布准备让他们尽早结婚，预计就在年后。

    阿市全程面无表情。

    等信长话音一落，光秀立刻接过话头：“大人，恐怕一个月来不及。”

    信长说：“尽快就行，你估计要多久？”

    光秀张开没拿折扇的手：“恐怕大概需要五个月。细节我需要与您私下商讨，不会出九个月。”

    信长点点头：“那就如你所说。”

    由于这次召见的真实任务只有宣布婚讯，信长简单问候了一下众人家中内外琐事，比如亲眷来访、婚丧嫁娶一类。年末隆冬的岐阜城倒没有战事，人类本来就不怎么在冬天打仗，魔物也暂时还没有重启战衅，所以在军事方面没什么大事要聊，信长只是惯例继续嘱咐大家要勤于练兵囤粮，不能懈怠，并最终高呼一声“新伪人必须毁灭！”就宣布散会。

    而胜家全程魂飞天外，心不在焉，连最后跟着喊“必须毁灭”都比别人慢了半拍。青预散会后过来搭他肩膀：“鬼哥，这么伤心？”

    胜家嫌弃地用折扇推下他的手：“我敢伤心？浅井才17岁……我还以为大人要留着市小姐继承家名，不会让她出嫁。”

    青预吓了一跳，知道他真是伤心过头了，立刻说：“大人虽然至今无出，但还年轻。光秀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生女儿呢，不用担心，信长大人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走在前面的光秀下意识回了下头，无语地转回去走快了点。

    胜家立刻反应过来，虽然信长是omega这件事快要人尽皆知了，但明面上绝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像“为了美女市小姐争风吃醋”一样肆无忌惮地挂在嘴边，迅速悻悻地说：“啊，是，是我胡想。我总想着信长大人也喜欢市小姐……如果她一直留在织田家作奉公beta，我就能一直见到她。”

    ——还有那么极小的可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青预帮胜家在心里补全，当然这也是他的想法。

    虽然阿市一直没有与人有私情的传闻，但信长是omega，据说会要求几乎所有服侍的近臣戴套（顺带一提这是丹羽长秀观察前田利家、堀秀政、浅井长政、万见重元等多位实例后发现的），看起来没有要自己生的意思，那继承人只能靠过继养子女：他已经丧父丧母，囚禁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还有一个meimei和两个弟弟又太年少，只有一个非常宠爱、天天带在身边的meimei阿市是beta，最后选择收养阿市子女为继承人的概率极大。

    如果阿市能一直待在织田家，无论是迎娶妻妾还是就此不婚，反正一直就在织田家待着，那年纪大的胜家和出身低的青预难道就一直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人是要相信梦想的！

    信长此前的表现看起来也完全如此：他一直在拿阿市当侍从用，小美女从小就跟着他跑来跑去干活，不像有的家族就把女人关在屋里灌输些女德之类的东西，不让她们萌生过多的暴戾和欲求，试图提高她们分化为omega的概率，以后嫁给别人——织田市一直接受的都是家臣的待遇，就算不用把她留在织田家给哥哥生继承人，也像是要留在织田家给哥哥当牛做马一辈子的样子。

    所以信长突然给meimei和浅井家的长子许下婚约，还明确用词为“嫁娶”——意思就是要把阿市从织田家转让到浅井家，从此就在近江待着了。就像信长自己迎娶斋藤家的归蝶姬为妻，是归蝶要从美浓斋藤家来到安土织田家一样。

    胜家做出推理：“或许是市小姐最近惹恼了大人，所以大人想赶走她……猴君，我是说，如果大人回心转意的话……”

    ——而织田信长正好并非长性之人。

    青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胜家也没有再问他的笑意到底是认可还是不认可这个推理结论，反正最终解释权归信长所有。

    而青预只是在想，如果信长又如此轻率做出反复背盟之举，反悔婚约，羞辱了年轻得人望的浅井长政，那织田家又要和浅井家有一仗要打了。

    不要误会，他独术青预并不畏惧打仗，他正是靠战争爬到这里的，谁会害怕送自己名利的恩人呢？柴田胜家也不会畏惧打仗，这位凶猛如鬼的狂人对血rou不存恐惧之情。

    ——要发狂的还得是明智光秀，这家伙管织田家的外交知会，给频繁背信弃义的织田信长当了半辈子夹心饼干了。

    柴田胜家倒没想到这一茬。他从来都不以智谋闻名，也不需要这种东西。猛士长出太多心机就不会勇猛如故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织田市如此美女，细眉杏眼，双眼不语而含情，似冰又似有意，坐在哥哥身边抿着嘴偏头微微一笑，便是万种风情。他又在织田家混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一点点大的阿市天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逐渐长成倾城美人，性子又好，不发脾气，但聪明胆大，在织田信行反叛事件中表现出色——

    ——即使不是他自己有意，织田市这样一直拿着剑的女人，怎么能就这样被从织田家丢开呢？

    这一年一般被称为99年，是灾难之年后第99年的意思。那年人类所处的世界被魔物入侵，魔物长着各种各样的脸，唯一的共同点是为人类之公敌。在这么多年的世界战争和没完没了的内战之后，灾难纪年已经代替了大多数纪元，所以现在这一年就被称为99年。

    99年冬月初六下午4点，织田信长感觉燥热，他一开始以为是空调开太久了，一边向丹羽长秀和独术青预抱怨明年一定要修中央空调，并狠狠关掉了空调开关。再坐了一会他开始流汗，独术青预非常自觉地在闻到甜酒味道之后就火速告辞，拔腿开溜，丹羽长秀是beta还啥都没闻到，但是紧跟哥们步伐就跑了。青预临走还非常贴心地拍了拍外面守着的两个信长近侍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