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陛下/莫要这么冷冰冰地叫我/除此之外你我再无干系/8号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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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当夜,桓钦被应渊安排好的公务绊住脚步,这也是数月来常有之事。 衍虚天宫里,应渊放下幔帐,在里面滴了沾染火毒的血伪装气息,让陆景见机行事,只为自己加了一件深色外袍,就匆忙消失在夜色里。 自从魔尊攻破仙界,成了六界至尊,仙族内部也常有相会,桓钦派人监视过几次。 却见众仙要么忧心忡忡,要么商量明日早会怎么说话,要么查遍典籍分析修罗族历史脾性,争取早日融合、不起波澜,与会之人最多只是仙君修为,哪怕他们每次都站在应渊的阵营里,他也听之任之了。 “打扰大家了。”夜深露重,应渊到来时,脸色尚有些苍白。 几位仙君纷纷起身相迎:“帝君。” “咳咳。”应渊干咳两声,被北溟仙君扶住,往前拖了两步,在仙君们的簇拥中顺势落座。 月瑶仙君关切又哽咽道:“帝君,你这些天……可还……还好吗?” “我无事。”应渊轻轻摇了摇头:“时间紧迫,还是长话短说吧。” 他直言不讳道:“桓钦既是修罗王暗间,必不是王族。能觉醒血脉,应是修罗族未免王族断绝,布置过什么秘法。我思来想去,究其地点,应是在禁地祭坛。” “当年我曾为生骨石独闯入内,一路危机重重,皆被破解,已是破败不堪。”应渊很是笃定:“加之重兵围困王城,那处禁地不可能有人搅扰,反是适合之处。” 他说得太快太急迫,脸色有些潮红:“咳咳……而桓钦……也就成为计都星君后……夜晚布星清闲冷寂……无人在意他,正合适去……” “你慢点。”北溟仙君赶忙为他倒了一盏茶。 应渊饮了一口,很熟悉的香气和滋味,正是六雾茶。 他漠然地想到,其实那时自己还是很在意桓钦的,总会军务之外抽出点时间去布星亭,可转瞬又想到这些日子被桓钦困在榻上再三凌辱,不禁又痛苦又恶心,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噗咳咳……”帝君眉心的仙钿还是火毒的红,但如此干咳不止、几欲呕血,竟有些颓败之相。 就如熟透的寒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冰天雪地中唯香如故。 而北溟仙君看了看茶盏中的清茶,忽然便明白了过来,眼底霎时间就见了泪:“应渊君!都是我吾等无能,才让你倍受折辱啊!” “不,要说无能,也是我这睁眼瞎自作自受……”应渊轻轻摆了摆手,唇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竟错把豺狼虎豹,当做了深谷幽兰。” 他不想再说下去,只得抿了抿唇,移开话题道:“诸位请看。” 同为上神,应渊还不至于发现不了身上的封印,只不过是他除非迫不得已、耗力太多,否则绝不会主动表露修罗族的血脉。 可如今为局势所迫,应渊不得不解开最深处的封禁。 “我是修罗族混血。”众仙就震惊地瞧见,帝君额上仙钿缓缓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修罗族的黑色图腾:“母亲被修罗族蛊惑生下了我,与父亲同归于尽,而我幸得帝尊怜悯收养、自幼教诲,故以仙界为己任。” 应渊低声道:“事到如今,我处于低谷、力量十不存一,不知各位可还敢信我忠心,可还愿意为我拖住桓钦,令我去修罗禁地全力一试!” “诸位畅所欲言便是,就算不敢信,也是应有之义。”他还轻叹道:“应渊本就出生罪孽,又害了仙族至此,确是罪人一个,但仍会孤身前往,为仙界求一线生机,以报帝尊养育之情、知遇之恩。” 北溟当即作证道:“我当然信你,你的身世,帝尊也未曾瞒我。而且,大战前夕,帝尊曾嘱托我,若战事吃紧时,务必保全帝君。” 应渊忍不住阖眸,却有泪顺着眼角,在脸颊上流下斑驳泪痕。 “帝君。”月瑶仙君上前一步:“千年万年您始终恪尽职守,我等又怎会因为一点血脉,就动摇信任?” 众仙纷纷点头。 更何况还有北溟仙君与帝尊背书,而魔尊桓钦对应渊帝君一剑穿心,就更代表应渊与修罗族绝不可能有敌对之外的联系了。 “诸位仙君,帝君今夜终于出了衍虚天宫,”正在此刻,月影宫外传来敲门声,是应渊麾下的几位天将:“我们循着踪迹一路追来。” 为首的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你们敢冒险相见,我们就不敢了吗?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众仙还有点迟疑。 “帝君是在战场上被俘的,我们亲眼看见他为了我等才忍辱负重。”天将已经恼了:“主辱臣死,此时商议大事,怎能没有我们的参与?快点!” 北溟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戳了戳应渊,示意他收起修罗图腾。 应渊表情清清淡淡地摇头,转身亲自去开门,成功把天将们吓了一跳:“帝君?” “修罗血脉?!”他们痛心疾首,几乎口不择言:“计都星君……啊不,魔尊桓钦他到底怎么折磨您了?!” 完全不知情的几人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譬如桓钦强行喂修罗之血给应渊,试图让帝君入魔,再如灌入修罗精气,试图改造帝君为他所用。 嗯,没有一个往好处猜想。 可见桓钦本来再好的人缘,一旦牵扯到了应渊这个仙族底线,都约等于无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发现不了的。 “应渊去赴宴了?”桓钦完全没被糊弄过去,直接入室站在床前。 衍虚天宫当然不止轻昀是眼线,因出自此处而经常回来的玄机也是。 但他渠道很多,不会暴露玄机,再说应渊闹得动静可不小,真想掩盖又怎会这般粗糙呢? 阻拦不了的陆景跪坐在床畔,一声不吭。 “我等他回来。”桓钦不打算跟忠心耿耿的人计较,直接就等了下去。 这几个月,应渊过于安静和顺从,不像是他。 桓钦可不希望他最后保住了应渊的命,留下的却是一具木偶。 难得应渊绕这么大的弯子,就为了去见一见仙界的同僚们,那哪怕他是想要对付自己,桓钦也乐得成全。 再说月影宫内,应渊万万想不到天将们的反应竟是如此,不由得怔然了一瞬,眸中滑过些许难得的笑意。 “非也,事情是这样的。”然后,北溟、月瑶上前一步,拉过他们往旁边诉说前事。 另一位仙君则于此刻提出了异议:“相信归相信,但我本以为,帝君是欲去禁地寻觅桓钦破绽。” “可是,帝君之意,似乎是想效仿桓钦?”他颇为不赞同:“但帝君只是混血,那秘法就算能找到,成功几率也不可能高。若是失败了,岂非白送性命啊!” 大家忍不住点头,走入队伍的天将们也跟着愁眉苦脸地担心了起来:“对呀,这太危险了,火毒未愈,仙灵更是只剩少许,帝君请三思呐!” “我们不如多想想,有哪些地方需要用四大神器。”有博览群书之人给出了更老成的建议:“找机会集齐了,再寻个安全之地,用来为帝君重塑仙灵、恢复仙力。” 其实,北溟仙君不太担忧,但他不敢揭开应渊的身世。 普通的修罗族混血与玄夜之子,可是两回事。即便应渊也是染青之子,可当年谁没有亲朋好友直接、间接丧命于修罗王之手?! 此等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妨。”可对于仙君、天将们的担心,应渊只是惨淡一笑:“我正因为是混血,才敢冒险一试。” 他正色道:“桓钦身为修罗王暗子,当时换了血才潜伏仙界,他运行秘法时,全然只有仙血,又和我这混血有多大区别?他能做到,本君拼了命也得成功。” “不然,修罗本性如此,谁敢放心?”应渊态度淡然,揭开了大家都避而不答的恐慌原因:“诸位聚在这里,不也担心如今的昌盛和平只是镜花水月,修罗族会在死之前后悔,最后故技重施、掠夺各族吗?” 众仙哑口无言了。 他们是担心这一点,就如一把刀日日夜夜悬在头顶上,谁会不怕突然就砸下来呢? “归根到底,还是恶灵之首修罗王行事太辣所致。”应渊叹了口气:“就算我仙界可以从魔尊近期行事上,相信他对天道立誓交换的诚意,也绝不能手中无有不相上下的底牌,便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人良心。” 他心里明白,玄夜统帅下的修罗族掠夺寿命、压榨各族,杀孽过多,而桓钦论心机城府不弱于玄夜,论大局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人会不怕噩梦再临、无药可救。 “我成不了第二个染青上神。”应渊眸色一黯,又坚定了神情:“故只能另辟蹊径,还望诸位配合、成全。” 桓钦显然吸取了教训,下手干脆利落,第一时间重创他,取了精血、仙灵,完全没有给他同归于尽的机会。 可众仙再是心知肚明,也不愿意开口答应。 只因若是应了帝君此请,无异于将所有风险压在了应渊单薄的脊背上。 即便与会名单是应渊亲定,跟桓钦关系密切乃至有点立场疑点的一个都不在,他们都怕会泄露消息,让帝君遭到更多折辱。 “咳咳。”见大家为了他的尊严性命犹豫不决,应渊的火毒又发作了。 他痛得直咬牙,北溟、月瑶担心地去扶,却迟了一步。 “噗通。”应渊捏紧手指,身姿薄弱地倒了下去。 众仙忧心忡忡,上前搀扶时,见到了他手腕上的新鲜勒痕,又瞧见他火毒发作、体温飙升而痛到昏昏沉沉发出闷哼的样子,更是愧疚懊恼。 “都是我们没用。”月瑶仙君深吸了一口气。 北溟仙君握住应渊的手腕,刚将仙力探入,就瞪大了眼睛,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自己催使火毒?等等,不对,这已经形成惯性了,火毒被你弄得隔一会儿就发作一次。” “不这样,桓钦根本不会放松警惕。只有我虚弱无力,他才不再时时刻刻亲自看守。”应渊低喘着,竟是苦笑了一声,呢喃低语道:“他可太警觉了。” 北溟仙君更担心了:“我都能查出来你是故意让火毒发作,他……咦,脉象变了,催使火毒的痕迹也没了。” “他发现不了。”应渊笑了一声,眨了一下眼眸,将一点泪光逼出。 仙君、天将们便见他眼底沉静冷冽:“我是中了火毒之后多番试探,近期又因为缺少缓解火毒的灵药,才研究出此法。仙君适才查探,我是故意没有行此法。” 若非如此,桓钦也不会真以为他火毒再三发作,是因为药都消耗光了。 “平时哪怕是意识涣散,此法诀都会自行运转。”应渊轻声道:“我已经为此行准备了数月,绝不会有破绽的。” 从帝尊接下战书,他便知道必败无疑。 既然桓钦注定为六界至尊,自己就必须尽快恢复仙力,从此掣肘于他,防范于未然。 直到桓钦真的千万年如一日,好好当这个天帝,搏得世间众灵的钦佩敬仰,他的存在却转而成为野心家制衡、暗算桓钦的倚靠,便是消亡之际。 好在北溟不知道应渊想了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对他非要冒险之举无计可施地叹道:“你也太倔了。” 为了六界,应渊君拼着重伤之躯,也要捣鼓催发火毒,这得多痛苦?! “帝君……”月瑶捂住嘴巴,将一声哽咽吞了回去。 还有异议的仙君同样呜咽无语。 天将们更是几欲咬碎了牙齿。 “如今,还能有什么事情比现在一人至上、无从制衡的局势更糟糕?”应渊又笑了一声:“若你们还当本君是仙界四大帝君之首,就不必再犹豫。待本君动身前往修罗族,便不惜一切拖住桓钦!” 他本就清冷淡漠,被桓钦囚在榻上通了欲窍,情窍却仍然不通,反有封死之相,这一笑便堪称任是无情也动人了。 至少,众仙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也不忍再看,只尽数躬身相拜:“是,遵命。” 应渊披着月色回到衍虚天宫时,桓钦已经喝了好几盏茶。 “你回来了。”但出乎应渊意料的是,他没有质问,没有阻挠,仅仅是拥他入怀,把灵力轻轻探入体内,压下蠢蠢欲动的火毒,并未追究。 对上桓钦温柔的眼神,应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涣散。 他居然觉得,这份温柔是真的。 特别是桓钦和过去一样体贴,随身掏出手帕,倾身为他擦了擦嘴角:“你喝酒了。” 离开聚会时,应渊知道回去要应对桓钦,而此番也是你知我知的试探桓钦所予自由的范围限于何处,便做戏做全套,和众仙一起用了宴席上的灵果与佳酿,装作真的是出去散心的。 “嗯……”应渊低吟一声,顺着桓钦的力道,似是微醺而视线迷蒙地倒在他怀里。 桓钦点了点应渊眉心恢复的红色仙钿,打横抱起人,一件件脱去衣服。 应渊以为他又要欺负自己,但或许是今夜饮了不少酒,也可能是下定决心规划了未来,便懒得抵抗了。 “别泡久了。”可是,桓钦只是将应渊细长莹白的身子泡入温热泉池,叮咛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应渊迷糊地看着他的背影,阖眸状似困倦,其实推算着火毒的发作,也不知第多少次回忆着当年闯入修罗族禁地前后的路线。 “喝了再起身。”桓钦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为应渊端来了醒酒汤。 汤水被哺入口中时,应渊恍惚间想到,好像是自从那一剑之后,桓钦成功囚禁了自己,却也什么都亲力亲为,不再让仙侍在旁等候。 醒酒汤被灌了下去,但亲吻渐渐变了味道,唇舌便往下纠缠不休。 双腿被分开时,应渊轻轻偏开头,由着桓钦为所欲为。 他眼底含了泪,饶是桓钦动作一顿,温柔似水地吻过来,也默默打消此前一闪而逝的奢望—— 明知道自己不愿意,还要强取豪夺,桓钦又怎么可能是真心呢? 但特殊的纵容或许还是有的,应渊不愿再去深思了。 帝君只是一次又一次,在魔尊的默许中或白日或午夜去赴众仙的宴请,无论是倾向于哪个阵营,场场不落空。 他还如过去那般礼仪周全但淡然疏离,在默默观察的各族各界来看,是总算现身以实际行动践行了一贯的大局为重,加速了仙魔两族融合。 当然,也有不少人带了有色眼睛,再次看见这位曾经高不可攀的帝君时,想起的却是魔尊为天帝后夜夜留宿衍虚天宫。 ‘仙界当年可是情罚为首戒,这位帝君更是从未动情,如今却硬生生被破了情戒呢。’ ‘修罗重欲,也不晓得他在魔尊身下,是否也能这般淡漠。’ 同类人之间彼此交换一个并不清白的视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对于这些,应渊不是看不懂。 但嘴长在别人身上,更遑论,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出声音。 他也管不着别人关上了门是怎么说话的,只能听之任之,亦不想浪费时间。 “哼。”可是,桓钦乃至仙界是显然是不愿姑息的。 应渊仍是帝君之首,权势在握,军权在手,从来并非他的禁脔,更不能任由心脏之人意yin。 “但凡有人眼神不对……”作为应渊唯一的好友,桓钦对于有哪些人对应渊忠心耿耿且直筒子有气一定要当场出,可是心知肚明的,立即就召来一帮天将:“等离了仙界,你们蒙面追上去揍,不死就行。” 天将们对望一眼,冷冷看着新任天帝:“当真?” “告诉他们,眼睛不想要,可以挖了给需要的人。”桓钦面不改色地吐出令人胆寒的话语,完全不再像这万年素来温和待人的计都星君了。 天将愤愤道:“你要是不欺负帝君,就不会有这些破事儿!” “有些道理是说不清楚的。”桓钦摸了摸鼻子,重新变回温和体贴、全仙界都觉得德厚流光的计都星君,人畜无害地笑道:“待各位成家立业,该懂的就都懂了。” 于是,抵着火毒不发作的时候出去次数多了,应渊有点讶异地察觉到,那些令他抵触厌恶的目光,从开始的扎堆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全没了。 桓钦一直放任,他却不打算改变主意,反而将计划更推进了一步,就偶尔走得远些、时间长些,一次次试探桓钦的底线。 直到那一日,桓钦得陶紫炁传音,有一味良药即将成熟,她实力不足抢不来,才离开仙界。 临去前,他特意吩咐了轻昀,也暗中派遣玄机,一定要看着应渊吃药。 陶紫炁到底还是有些能力的,大多数药材都能寻来。 天医馆的人因此喜笑颜开,迅速又为帝君换了克制火毒的新药方。 “……我吃了,不要看着我。”应渊端起药碗,忍着酸苦的口感一饮而尽,忽然就想到桓钦。 桓钦总会准备好蜜饯,没有蜜饯,就有蜜水。 “帝君,这是天帝吩咐的。”本体不在,可算是我贴贴的机会到了,玄机暗爽在心,神色温软地拿本体当借口,送上了味道不同的蜜水。 应渊怔然一瞬,迟疑着喝了一口,轻轻点头:“不错。” “玄机,这些天,你们出去揍了几次人?”他饮下甜,忽然问道。 被点破的玄机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帝君果真冰雪聪明,也不多,我就抢到两三次吧,大家都是争着上的。” “……何必。”应渊低声轻语。 玄机收起碗,为应渊送上一只酒觞与一壶美酒:“你永远都值得,就算天帝不主动让我们去,也总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她为分身,参与此事时,才与本体有点惊讶但意料之中地发现,早就有人蠢蠢欲动了,不过是自己过于果决而已。 “你们啊……”应渊眸中晕染了笑意,几乎晃花了玄机和背后的桓钦的眼睛。 从反目至今,他已多久没见过应渊这般松融的笑容了?! “我今天大概会做个好梦。”应渊的声音又轻又软。 玄机亲手为他掖了掖被角:“那帝君尽管睡,我等就守在衍虚天宫外。” 应渊轻轻颔首,在榻上闭上眼睛。 天医馆换药房前,是他过目的,专门挑了用后会让人特别困倦的方子,就为了桓钦渐渐习惯他饮用新药后的反应,不会起疑心。 等玄机外出,应渊冷静地等待周围没了别人,才悄无声息起身,隐忍着药力造成的疲乏,迅速前往修罗族禁地。 他刚驻足,便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自己,与万年前来此时截然不同。 “进来……进来……接近我……拿起我……”有什么声音,在应渊的耳畔徘徊不去。 他沉了沉眼眸,大步走向前去,轻车熟路地越过记忆里的所有陷阱,果然都被修罗族恢复并加强了。 好在哪怕实力不存,比起当年的自己,现在的应渊阅历都多了许多,有惊无险就到了深处。 “你是……玄夜的佩剑?”他迟疑着看着亮起的那把剑,也是声音的终点。 剑灵现出身影,剑锋指向了应渊:“当然。” “身中无妄之火,被取仙灵、精血。”他仔仔细细观察一番,忍不住摇了摇头:“你都这般模样了,还这么倔强,为了除掉桓钦擅闯禁地。” 不愧是主人和夫人的儿子,夫妻俩千次轮回心意不改不变,生下来的儿子也是个天生犟驴呐。 桓钦那混账玩意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结果你比他说的对自己更狠,这么重的伤势敢擅闯到这里。 哦,我也高估了桓钦,他连半废的你都守不住、护不了,让你一个人跑过来,废物! “看来,我没有白来。”应渊竟扬了扬嘴角:“你为修罗尊主玄夜的佩剑,对现任修罗魔尊直言相唤,并无尊称,显是有点矛盾。” 仞魂剑灵撇了撇嘴:“有也不代表我要帮你,先说说看,你来做什么。” “灭杀我族精锐的应渊帝君……”他顿了顿,点破道:“也是被仙界教养长大洗脑的混血族人,嗯?” 应渊闭了闭眼睛:“对现在的修罗族,我并无杀意,只要不重蹈覆辙。” “我此来,是为寻觅秘法,觉醒血脉,牵制桓钦。”面对很可能知晓秘法的剑灵,帝君选择和盘托出。 可他想不到的是,听完一切的仞魂剑灵居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你说来说去,不是要成功后控制我修罗族,也不是想报复杀了桓钦,你只是想继续做仙界帝君辅佐干得不错的桓钦,默认他继续当天帝?” “你没病吧,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剑灵无法理解,剑灵无法认同,剑灵的脑子嗡嗡作响。 要是前任帝尊染苍在这里,仞魂剑八成已经一剑扎过去了—— 就是你,这把我家少主都教成什么样了,就知道大局为重、委屈自己! “我……”应渊眨了一下眼睛:“就算本君侥幸成功,也不可能控制修罗族啊。” 他又不是桓钦,是修罗王玄夜钦点的暗间,本身对修罗族有大功,遂转为王族能顺理成章控制全族。 作为诛杀了修罗族精锐、出谋划策攻破了修罗王城、从头至尾只属于仙界的修罗混血,他成王族,只是增加实力。 当然,应渊也隐约觉得,桓钦在火毒上应该没有欺骗自己,修罗血脉应能将火毒化为己用或干脆剔除。 “那你真是小看你自己了。”剑灵翻了个白眼。 别看桓钦现在在修罗族一呼百应,骂尊主也没人敢辩驳,纯粹是因为主人死的不能更死了而已。 可若少主身份暴露,哼,等着吧,血脉之力在,长老们当场就要分裂。 谁让当年一统六界的好处大家都吃了,现在是桓钦逼着大家吐出来呢。 桓钦当时不也是表现出了超界限的实力,才压下族内的全部反对嘛。 如今的应渊是一块璞玉,只要血脉封印解开,修炼永夜功,必然一日千里。 桓钦不想让少主这么快修行,或许真如他所言,是不想局势稳定前节外生枝,让倾向于他的长老对少主和他逼婚催生,尤其是长老们最近已急迫到寻上古秘法,查修罗族和男子之间该怎么繁衍了。 “应渊你听着,作为王族,你要做的根本不是心慈手软。”仞魂剑灵冷笑道:“而是谁敢不服,就揍到他服。包括对桓钦,但凡你比他强,别说强迫了,你愿意给,是他的荣幸;不愿意给,是他伺候的不好。” 应渊沉默了一瞬,真情实感说道:“我又不是你修罗真正的王族。” “你!”仞魂剑灵哽了一下,恼羞成怒道:“马上就是了!你不是要成为王族的秘法嘛,我现在就帮你!” 剑灵乳燕投怀一般,砸进了应渊的仙灵里。 哼,桓钦,你不让我接近少主,没说少主送上门,我还要放过。 “唔……”应渊闷哼一声,半跪在了祭坛前。 这些日子被修罗族人供奉,又有桓钦全力相助,剑灵早就恢复了巅峰。 作为玄夜的佩剑,他对自家少主的血脉如臂挥指,连永夜功都被借口是法诀哄应渊学了去自动运转,体内的血脉活跃着,一举轰动了禁地。 可惜,永夜功刚刚修行,火毒不论是祛除还是化解,都需要一段时间积累修罗神力,他目前仍然战力受损。 甚至,体内力量的大变样子,已然激起火毒的大幅度攻城掠地,煎熬地应渊倒地闷呻,指尖将地面抓挠出无数指印。 “应渊!”桓钦却已冲了过来,脸色是铁青的:“你骗我!” 正在火毒里挣扎,应渊闻声竟一言不发起身,拔起落在面前的仞魂剑,剑尖指向了桓钦的心口,仿佛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