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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昊苍发现水蔚没再接话，只是沉默地拉着他的手向前走，为了照顾视线受阻的他，水蔚走得很慢。

    虽然林昊苍并不怕黑，但是未知像一个没有确切行刑日期的刽子手，令人难以忍受、抓耳挠腮。他隔着眼罩望着水蔚，即使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见，却觉得无比安全，前方满是未知，却有一双小小的、柔软的手正坚定不移地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

    如果水蔚回头看他，就会发现林昊苍又露出了她无法理解的笑容。

    不过，就算林昊苍想要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也不可避免的，这条路即将走到尽头，他听见水蔚道别的声音，这意味着他们即将离开谢里尔的住所。对环境的观察像是一种本能，他能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很拥挤的地方，空间并不大，并且就像地下室一样，周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他们需要一些走位才能避开。但因为看不见，林昊苍几次险些碰壁，也无法得知周围的障碍物究竟是些什么。

    幸运的是，她始终牵着他的手。

    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那个房间，水蔚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了很久，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一下变得吵杂起来，有人撞了他一下跑开了。

    林昊苍拉紧了水蔚的手，水蔚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再蒙着你眼睛走，估计你口袋里那点营养剂就一点也不剩了。”

    林昊苍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水蔚的手，发现其实所剩无几，他将眼罩取了下来，试探地睁开眼睛，以为的刺痛没有发生，眼睛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光线。

    他环顾四周，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他们在一个四通八达的一个广场下。其实一路上，林昊苍除了内心有些荡漾外，也尝试着记了一下路，但现在他发现，无济于事，这里像城市的自来水管道系统一样错中复杂，没有入口都通向未知的地区，他对这里完全不熟悉，根本不可能找得回去。

    不同于11区的灯红酒绿，奢靡繁华，这里看起来充斥着衰败的气息，他们的头顶是一个圆形玻璃穹顶，周围是已经“死去”的城市废墟，墙体装上了霓虹，但因缺少维护变得星星点点、忽明忽暗，目光所及的窗口都漆黑空洞。

    “这就是4区？”

    水蔚挑眉，“你没有出去过？”

    “没有，休息的时候我都在训练。”林昊苍老实回答道。

    “这么努力啊？”

    “毕竟凶铃是我唯一的线索，记忆的缺失总让人觉得自己不够完整。”

    水蔚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你的记忆会恢复的，等到那一天你会有更加广阔的世界，”水蔚也抬头看向穹顶之外的建筑，“而这里，已经是旧时代的墓碑。其实L城各区的样子都大差不差，11区才是例外。”

    紧接着，她说，“快走吧，看好你自己的东西，这里是真的充满了小偷，乞丐，瘾君子的地方。”

    林昊苍只能跟着水蔚在4区七拐八绕，这里确实与11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更荒废，更绝望，大部分人裹着泥土睡在酒精、药物、毒品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味道。若要选择，宁愿在11区醉生梦死，也不愿在这里与绝望相伴。

    水蔚走得很快，大约也是不想在此处停留，林昊苍与她并排前行，道路两侧站着或坐着一些人，大多穿着破烂，统一地盯着他们两个，林昊苍靠过去贴在水蔚耳侧，问：“他们在看什么？”

    “‘肥rou’。看好你自己的东西。”水蔚几乎在瞬间弹开，耳朵有些酥麻，“没事别离我这么近。”

    林昊苍看着水蔚发间露出的，通红的耳朵，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4区大部分的道路是由地下建筑、廊桥组成的，这里容纳了非常多的无家可归之人，而地面上大部分建筑前身都是富人的住所，现如今大多都已经荒废了。水蔚带着林昊苍来到一栋建筑的楼下，轻车熟路撬开形同虚设的锁。

    “这是？”

    “我的秘密基地。”水蔚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此刻的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和同伴分享秘密的孩子。

    林昊苍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说，“你应该多这样笑笑。”

    “其实这些房子也不全是废弃了，也有很多产业隐藏在其中，有些地方也住得有人，但如果没有能力，住在这些地方并不比露宿街头安全。”

    “为什么？”

    水蔚白了他一眼，表示你在说什么废话，“当人已经穷到一定程度之后，有固定住所也是在明晃晃告诉别人，我很有钱快来抢我。”

    “所以你刚刚叫我快走。”

    “是的，”水蔚的声音伴随着电梯铁门让人难以忍受地嘎吱声，有些听不太清，“你那个涉世未深的样子简直和立个牌子让别人来抢没什么两样，之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小白呢？”

    林昊苍和水蔚一起走进电梯，水蔚默默按下了顶层的按钮，林昊苍听见曳引绳咯吱咯吱的声音，电梯像一个破旧的鼓风机一样发出异响，随着楼层的逐渐增高，他扶着电梯轿厢内的扶手问道，“真的还能用吗？”

    “不要以貌取物，这栋楼还没有被荒废。”水蔚还是一脸云淡风轻，像软骨病一样抱着手倚着墙。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回家啊。”

    不是？这怎么回家？

    这栋楼很高，电梯呈现出年久失修的意味，一路颤颤巍巍带着他们来到了高层。当电梯门缓缓打开——伴随着难忍的个咯吱声，林昊苍发现他们在一个大平层，除了承重墙和废弃的消防设施，什么也没有。

    “这是避难层。”有些窗户已然破碎，他们找了一个视野极好的地方，一起望向窗外。

    他们处在一栋破旧的大楼里，外墙的漆已经在数十年的酸雨侵蚀下斑驳，这里可以俯瞰整个4区，可以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非常繁华的地方，一栋栋废弃的高楼像是风化的骸骨，承重墙是这栋大楼的脊梁，林立在城市的废墟之中。

    霓虹透过“肋骨”漏了进来。

    这里的房子称得上是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