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好日子

    今天是卢侥杳做输精管切除手术的日子。

    就是结扎的日子。

    卢侥杳自了解到这个手术已经过了一年多，向周琦提出这个想法也是大半年以前的事了。

    但为了等他正式成年达到21岁，以及寻找愿意为年轻未婚的他做手术的医生，还是花了一些时间。

    终于在暑假的这天，卢侥杳得以履行自己做出的决定。

    -

    周琦开车送他来诊所，在车上不知道放点什么歌，于是选了首宋祖英的《好日子》。

    敲锣放炮怪喜庆的，把卢侥杳弄得哭笑不得。

    “倒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

    周琦单手扶着方向盘，眼神盯着路面，空出来的手往他那边拍了拍，拍到他的手臂：“怕你紧张嘛。”

    紧张倒是还好。卢侥杳在心里耸了耸肩。

    这只是一个小手术罢了。

    事前他已经充分查阅过手术资料，也已经听医生仔细讲解过手术方式和术后护理的流程，既然已经熟知这是什么，就没有感到紧张害怕的必要。

    他觉得把这件事和任何雄性尊严联系到一起的想法很荒谬。

    现在顶多烦恼今天回去之后，身上绑着运动缚带会不方便洗澡。

    周琦趁红灯间隙看了他一眼，小狗露出一副很无所谓的神情，摆弄着手里的保险卡和证件。今天为了对应术后需要穿戴的缚带，他特意穿了很宽松的裤子，显得更加松弛。

    周琦哼哼了一声，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又觉得不够，按着安全带挤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什么——意思……？

    卢侥杳被亲愣了，眨了眨眼偏头去看她。结果周女士只是好心情地一脚踩下油门，哼着歌疾驰了出去。

    “我在这里等你。”周琦从包里掏出她最近在看的书，往等候室的软沙发上一坐，亮晶晶的眼神看向他。

    卢侥杳点了点头，有点撒娇般地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手心，才走去手术室。

    结果周琦的书还没看完一章节，他就搞定出来了。

    周琦看了看腕表，这才十五分钟不到。

    术后的小狗看起来精神尚可，除了朝她挪过来的走路姿势显得有点诙谐以外，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周琦站起来去牵他的手：“疼吗？坐一会？”

    “不疼。”他摇了摇头，正准备坐下，突然嘶了一声。

    “……有点疼。”

    周琦扶着他的背拍了拍，他顿了一会，站直后又说，“不疼。”

    到底哪样嘛。

    轮到周琦哭笑不得。小狗有时候就是会碍于表达自己，她知道。相处这么久，她也习惯了。

    “那我们回车里吧，我慢慢开，我们先回家。”

    “嗯。”卢侥杳很重地点了点头，很信誓旦旦地重复道，“不疼。”

    “好好。”周琦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小狗不想让她担心，想逞强，她明白的。不打算戳穿他明显的小谎言，周琦牵起他沁出点汗的手，用很慢很慢的步调向停车位走去。

    周琦是非常会开车的老司机，各种意义上。

    一路上她开得平稳丝滑，几乎像是瞬移那般回到了家。

    到家之后的卢侥杳显得放松很多，刚才在回家路上他把从医生那里领取的注意事项小纸条也向周琦念了一遍，周琦表示ok知道了，于是一到家就把他摁在了沙发上用毛毯裹了个严实。

    “你刚才亲自念的，医生说今天需要绝对的休息。”周琦把毛毯的边边角角往他背后掖了掖。

    “无事莫乱动，晓得？”

    卢侥杳看着她承揽大权的较真眼神，不由得笑了笑。

    “知道啦。”

    很久没有吃周琦做的饭了。卢侥杳虽然猫在沙发上看书，被包成毛绒绒的一团显得很乖，脑袋却忍不住一直往厨房那边伸，眼神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不肯挪开。

    周琦每次过来卢侥杳家，一般都是他做饭，或者两个人一起捣鼓新的料理。

    今天她全权负责，就意味着可以吃一些她擅长做的家常菜。

    卢侥杳喜欢她做的家常菜，熟悉的味道会勾起他在国内和周琦一起待着的那段时间。

    其实距离她们初遇算不上过去很久，但现在每天和她相处的时光都很鲜艳，倒是过去的那段时间显得久远而褪色了些。

    卢侥杳是个挺怀旧的人。

    他摩挲了一下左手中指上那枚漂亮的戒指，即使他百般爱惜，上面也落下了点滴时间的痕迹。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做了买对戒的决定。

    也很希望今后会庆幸自己今天做出结扎的决定。

    周琦端着碗碟朝沙发这边走过来，都是她拿手的那几道菜，很怀念的香气弥漫开来。

    卢侥杳心情很好，忍不住朝她傻乎乎地笑。

    周琦被逗乐了，手贴在他脑门上按了按，调笑道：“没发烧啊。”

    “没有烧，”卢侥杳牵过她作乱的手，很黏糊地吻了吻她的手心，“就是觉得很幸福。”

    这两个字代表了很奢侈的情绪，但就是在如此简单的瞬间里无尽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