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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只是第一步,再来么……把岳悠的旧事查清报上来,小心别打草惊蛇了。”紫色流光中缓缓流动阴残杀意。 “是。”胡尔图抱拳,迅速离开了。 夜紫陌一个人迎风负手而立,黑亮如缎的青丝在肩上舞着,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前不久,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sao动不安。隐逸多年的十夜门重现,夜昱刑次子脱离十夜门,加入冰河宫后残忍弑舅冯启,成为新一任冰河宫宫主,其武功几乎无人能敌,冰河宫一跃成为可怕的强大势力。同时,一向形象正义的岳玄宗宗内一名右使、两名中阶堂主死于非命,至今也没人知晓是何人下的手。 叛门,弑亲。 只要为了你,纵使染血逆天亦在所不惜。 而我眼睫下的这颗泪痣,许是自我决意堕入万劫不复地之时便有了吧。 即便罪恶,也是我幸福的证明呵。 月冷尘清 “jiejie,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同坐在马上的虎儿问道。 夜融雪笑道,“出了这个小镇,我们就上官道,往东走去找一个人。”这孩子体质不错,恢复得极快,现下坐在她身前的可不是个俏生生的小公子么?他的头发束着,穿着宽袖天蓝色袄子和新买的小胡马靴,腰束深蓝锦带,勾勒出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模糊变化。浓眉大眼,犹有稚气的脸上神采飞扬,笑意朗朗。 和虎儿共同生活也有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他们走过大城小镇,他一直很听话,从不抱怨旅途的辛苦,还常常反过来照顾她,劈柴烧水喂马补衣服样样在行,俨然一个全能的小帮手。 虎儿抿抿嘴,忍不住问道:“jiejie……你到底要找谁?”jiejie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发呆,时而忧伤,时而又流露出他从没见过的甜蜜神色,而他,进入不了她的世界。能遇到jiejie并和她 一起生活已经是他莫大的幸福了,可是他好像越变越贪心了…… 当他跑去问他能不能帮上什么忙,jiejie偶尔会大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快快乐乐地就好啦!” 他好想好想快点长大,然后就可以换他来保护jiejie了。 前面有一个小茶楼,夜融雪带着虎儿下了马进去买了些吃的准备路上带着。两人提着东西才迈出门口准备上马呢,就见三四个形容猥琐的男子不怀好意地围着狮子骢团团转。 虎儿气冲冲的跑上前去大喝道:“让开!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人听了忙转过身来,见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便越发放肆起来,有的人要去拉缰绳,其中一个人得意洋洋地嘲笑道:“哪来的小猫乱叫,爷我做什么干你屁事?”看虎儿小脸气得通红,几个人旁若无人地也跟着起哄。 狮子骢力气大,脾气也是极暴烈的,扬头张蹄地吓得那几人没办法靠近。突然,它转过头来,猛地往前冲过去,几人躲避不及地哇哇大叫,眼看着就要被踢飞出去——马身轻松一跃腾空越过抱着脑袋的他们,跑向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那人赞赏的拍拍马脖子,向这边走过来,虎儿眼睛一亮,也提着东西蹬蹬跑上去。 “你、你、你!”一个人费劲儿地爬起来,叉着腰怒骂:“你混哪儿的!今儿你给爷说清楚了,把马留下!不然你爷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晴空骏马,那少年眉目俊采,秋波神慧,青衫素袖,一派傲然潇洒。 “马是我的,留给你做什么?”男装打扮的夜融雪虽然笑得和气,眼神和话间却冷冰冰的。 那人搓搓下巴,扭着脸撒起泼来:“我张三说那马是我的就是我的,给我!”不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美得娘们似的,有什么可怕。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那就是让它自己认主人。我们都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喊十声,在转过身来看它站在哪里不就成了。这可是聪明人才用的办法!”她还是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理会虎儿在一边急得挤眉弄眼直跺脚,她下了马。 张三一听是聪明人的做法,“此法甚好!”,也神气地挺挺鸡胸迈步走到路中央转过去。他自顾自地大喊道:“十、九、八——” 他一转过去,夜融雪就抓住虎儿的衣领使劲儿一提放到马背上,狮子骢会意,马上越过围观的人群乘风一般奔出去。 张三的同伙和几个路人阿姨都欲言又止,该不该告诉他人家已经跑走了呢?跟了这样的老大,难怪日子更难混了…… 待到跑出了小镇上了官道,夜融雪勒停了马,虎儿歪着脑袋正要问,只听她说:“不知是哪位兄台,烦请出来露个脸吧。” 话音刚落,两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从道两旁走出来,低头抱拳道:“见过夜姑娘。”刚才在镇里她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所以她突然驾了马就奔出来了。 她护着虎儿,看着他们道:“想必刚才也是你们怂恿张三那伙人要抢马把我们留住的?”张三这种人只是普通的市井混混,耍嘴皮子总比动真格的多,在大街上抢马的事情必定是旁人使心机教唆才敢做的。 “姑娘慧眼。”其中一人颔首淡然道,“姑娘既明白了,那就请姑娘跟随我等到冰河宫走一趟吧。” 冰河宫?那不就是…… “我跟你们走。” 虎儿抬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夜融雪美好的侧脸,她柔和的眼神闪动着无法隐藏的期待,可他心里却觉得有点儿不舒服。jiejie不要虎儿了么?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暖杏色飞燕织锦的床帐顶子,夜融雪挣扎着从软软的床褥上爬起来,“这是哪儿?”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有月牙白的绸衣薄薄一件,长发披散着,简直就像刚刚睡了一觉… … 等等!她还记得她和虎儿在一块儿碰上了两个冰河宫的人啊,怎么这会子醒来就到这里了?感到脑袋还有点昏沉沉的,她恐怕是被下了迷药然后被带走了,那么,这里就是冰河宫了。 突然,床帐被轻轻从两边挽了起来,一位女子恭敬道:“小姐醒了?”是一个清秀的丫环,她看起来大概二十岁,梳着环髻和刘海,面带微笑道:“我是六儿,以后专门服侍小姐的。小姐先收拾一下,宫主有请。” “我睡了几天?” “三天了,加上今儿快四天了。”夜融雪点点头不作他问,被六儿扶起来穿衣打扮,看她手脚伶俐地把自己的长发盘成云髻,簪上了好几种珠宝、金钗,她摇摇头道:“都拿下来吧,簪这个就行。”六儿答应着,斜斜簪上一对玫瑰玉莲花。 香雪美人,唇朱点翠,娇娇斜倚铜镜芳。 “小姐果真是大大大美人!”六儿满意地打量镜中的人影,兴奋得红了脸。 她不在意的浅笑,又摇了摇头。 梳妆好以后,六儿引夜融雪出了屋子,方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二人穿过假山奇石和几座楼阁,到了一处没有题字的庭院。夜融雪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才发现这庭院修葺得极为精巧,花圃、流水、闲亭一样不少,曲岸流歌,觞水怡情。 她缓缓地沿着青石小路走着,来到一处三面相接的弯月扇亭,只听琴音袅袅如玉生香,白梨花树下,一红衣男子抚琴而歌,衣玦翻飞,妖娆摄魂。 她微怔的停下脚步,眉间轻笼闲愁,樱唇欲语却无声。 那男子坐于古琴前,一头黑亮的柔顺发丝披散于身上,剑眉斜飞入鬓,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幽深的紫水晶般的眸子,闪动丝丝笑意,一点泪痣邪肆倾艳;挺鼻下的性感双唇,诱惑若有还无。他那身宽袖红衣,张狂的闯入视野,焚情烈火一般。 飘逸的墨发舞动,雅致的修长手指拨动琴弦,从珠玉坠盘似的柔和清脆到渐渐急促紧绷,再到山河绝般的澎湃奔腾,风起风落,他身边的一花一木仿佛都要疯狂地在这皎洁无垢的月色中焚烧起来,如履魔音之境,念念不得终。 他的心,他的情,痴、恋、狂,尽在那飞转的琴音瑟瑟中,催人入魔绝云霄。 随着他平复下来的优雅弄弦,一曲终了。 依旧是那白梨花香,那温柔的白色月光,草木静谧。 他望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女,神色满是疼宠,露出清幽绝美的笑容,嗓音动听似筝。 “融融,你终于来了。” 没有来由的,她,有股想要狠狠落泪的冲动。 襄州一别,和他见面已是奢望。当大哥说十夜门与他再无瓜葛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心上也生疼生疼的。她明白他们之间本应只有手足情谊而无需男女之爱,他却依然苦苦守候,为了保护她,让她安心而只字不提地默默承受。 刚开始时她曾经以为逃避会是让他死心的最好方法。 只是情难断,忆难忘。 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驰而过:少年时期的他,现在的他,身边的他,心中的他,温暖的拥抱和熟悉的香气逐渐麻痹了所有神经。 他,早已答应她,永远也不离开的。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融融的。 ——真的么?永远? ——永远。 现在已经无法让这个爱她至极的男人死心了。 因为,她,亦无法对他死心。 “二哥。”她的唇瓣颤抖着,轻轻地唤他。 他会笑着说她乖吗?他会像以前一样抱着她转吗? 她可以相信,一切……都会像过去一样美好吗? 夜紫陌静静地看着走到身前的夜融雪,她消瘦了。她的纤腰好似不盈一握,乌发上点缀着他亲自挑选的玉莲,是的,她美丽而柔软。她,是他在血雨腥风里也仍旧细心珍藏在心尖儿上的人啊。 他慵懒地侧手撑着,微笑道:“不要叫我二哥,我不是你哥哥。” 她脸一白,双腿几乎站不住了,勉强扯开一丝笑,讷讷道:“是、是么……我,我,好的,我还是先离开,不打扰你的……你的兴致了。” 她又自嘲地笑笑,蹒跚着正要离开,突然腰间感到一紧就被拉了过去…… 夜紫陌知她误解了他的意思要走,便把长长的衣袖一甩卷上夜融雪的腰拉过来。一声惊呼,她柔软的身子滚落到他身上,两人跌作一团。 “你怎么这么轻了?”他皱眉,像是丝毫不介意此刻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她僵硬地想要撑起身,下一秒又被一双大手猛地拉进怀里。 她颤抖地咬着下唇,脸色羞红,垂眸道:“轻或重都是我的事,你说你不是我哥哥了,那还以什么身份管这些?” 他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她生怕漏过一个表情似的,惹得她脸颊越来越烫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好。他抬手捧起她的脸蛋,笑得肆意而无害,认认真真地望进她眼底。 “如果……我说我会成为你的男人呢?” 她一听便愣住了,傻傻地瞅着他露出孩子般笑容的脸,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害怕一次又一次的掩饰和失望,厌倦了说着那些言不由衷兄友弟恭的话。 他只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鄙视?惊恐?怨恨?嘲笑? 她蹙眉,而后轻轻叹气,美眸里凝着些许哀愁:“上天……会愿意么?”他们之间早已有血缘的牵绊,她不是齐文姜,他也不是姜诸儿。 可是不管他是亲哥哥或是别的什么人,她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舍不得眼前的男子在痛苦的泥沼中挣扎。 渺渺尘世,泱泱海州,要寻一个真心相待的人何其不易 !更何况她夜融雪只是一个带着现世记忆重生的女子?她所能有的,惟爱而已啊。 沉寂许久,夜紫陌突然紧紧地攥住她的纤臂,半撑起身子,紫瞳熠熠生辉,胸臆中百感交集,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微带哽咽地沉声道:“我不管上天愿不愿意……只要你愿意。” 记不清多少次,他捶着脑袋敲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忘记、要忘记;他故意跟着远行的商队长途跋涉,以为只要久久不见面,心里燃烧的炽热便会消失于无形;月明星稀的夜里,他独自坐在屋顶,仰望星空而无眠。 折磨着他的是什么? 以前,他也想过要恨她。恨她在谈笑间便把他的一颗心勾了去,恨她是他的meimei,恨她令他眼中再无其他女子,只能煎熬在绝望的爱里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与其恨她让自己痛苦,不如爱她让自己幸福。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爱与恨两种极端的情感,他只能选择其中一种。 他温柔地轻揽住她的身子靠坐在树下,她则半趴在他身上。夜紫陌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慢慢地抽出云髻上双玉莲花簪子的其中一根,把玩在手心。 他盯着躺在手上的簪子,低吟道:“百花中有温馨真情者,独并蒂莲也。其花为双而根为一,岂非正吾人所追求之爱情哉?相依相靠,风雨中共患难;相辅相承,阳光下同欢颜。同沐春秋之甘露,共赏朝夕之烟霞。此相濡以沫之情,试问世间几人能及?” “所以你打了这个簪子送给我么?”她笑问。 他笑着冲她点点头,伸手把一束乌丝绾成髻于头顶,然后斜插上那朵莲花簪子,不但不女气,那玉莲反衬的他有股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的清韵在。 他突然倾身附在她耳侧嚅嚅细语,暧昧的热气撩拨着她每一寸肌肤。 “夜融雪,世之佳秀女子也,亦吾之心上人。非我与她,更有谁堪人间之并蒂哉?” 两人相视而笑,情意流转,相拥在白梨花树下。 梨花古琴,月冷尘清。 芳草年年青,独为多情。纵天地老,独守尔身。 窗零乱碧 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