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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之前,往后睡觉不许靠在我身上,至少也得离我三尺!” 情儿瞪眼道:“不行,不靠着我睡不着!” 他拿出主人威风,瞪眼道:“这是命令!” 情儿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不行就是不行!” 他气极败坏地道:“主人的命令你竟敢不听?” 情儿理直气壮地反驳:“是您自己放弃这个权利的,我当您是我爹,嗯~或者该说是乾爹,当爹的也不该肆意强迫女儿做她不愿之事。” 他顿时哑口无言,自己的确口口声声地放弃了这个权利,现在想讨回,看似晚了? 他气吼吼地大发牢sao:“我供你吃供你穿,完了还不听我的话,我看我不是你爹,我只是一个冤大头!” 她压根儿就懒得理他,对他反应如此迟钝感到惊讶,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个冤大头?是的,她的确很想念爹,爹也的确是个读书人,文采并不输于当代有些所谓的书画大家,不然岂能写出被同行视为至尊经典、稀世奇珍的无上秘笈?只是并非无月所理解的那种书呆子罢了。 不过爹在她五六岁时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已抛掉一切幻想,在随后的一两年里先后有五个人贩子在她为他们编织的发财梦的驱使下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过着好逸恶劳、衣食无忧的日子。 后来她觉得这些人贩子鄙陋不堪,令她生厌,而且她深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道理,以她在这一行的身份地位,若真的被卖去做雏妓岂非令人笑掉大牙?再者无论她是否乐意、年纪多小或是否有那能耐,爹爹卸下的重担总归还是落到她的头上,一大帮人需要养活,可不能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 那段时间这一行越来越难做,大伙生计困难,她不能靠爹的老本度日,于是亲自出马,在两年时间里盯上豪富之家做了几桩大生意,然而世间没有绝对的无本买卖,她也付出一些代价,其间个别代价堪称惨痛,那种炼狱般的煎熬实在不堪回首!不过回报相当可观,总算靠自己也能支撑下去。 然后她回到爹当年发迹的溧阳小镇,在爹的墓碑前舔舐过一阵心灵创伤之后,她打算另钓一条可让自己安全无忧的大鱼。行骗多年,她的骗术可谓炉火纯青,深知这一行的第一要务乃是物色最佳被骗对象,毕竟并非人人都是那么好骗的。在这世道谈不上侠义心肠,生存是第一要务,她才不管对方是否良善之辈,通常乐善好施的巨富之家似乎更好得手些。 但前不久刚经历的惨烈教训,令她对任何男子都深怀戒心,特地订下一条首要原则,对方必须是女子。鱼饵扔出去后陆续有人上钩,但她只是骗了些吃喝便拉倒,过了一个多月都没遇上满意的。 直到那天,她一眼就看出路过的这位小姐钱多、心善,缺乏人生阅历和处世经验,看似还很有同情心,不用翻看爹留下的那本秘笈她也知道,这样的综合条件在秘笈的目标排行榜上至少排列前三,绝对是个最佳人选,便巴巴地找上了她,结果证明她的眼光一如既往地正确,她的终极目标是要把这位小姐培养成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跟班,把她当祖师爷一般供奉着。 他居然煞费苦心地想让她相信人性本恶,废话,这么浅显的道理在她四岁那年就明白了!唯一令她耿耿于怀的,乃是行走江湖多年自己也会看走眼,竟未看出“她”居然是个男子! 这一发现令她既懊恼又恐慌,违背了自己刚订下的原则不说,还严重玷污了自己在这一行中崇高的身份地位!为此她足足难过了好久,后来见他的确是个谦谦君子,才终于放下心来,不过总觉心有不甘、特想和他较劲。 更令她懊恼的是,在骗术秘笈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一行的最高境界乃是让人受骗于无影无形之中,最终明知上当也终生不悔;最大的忌讳是心不由己。以她在这一行积累起来的丰富经验,也是直到陷身于狼群的那天夜里,她才认识到人生除了填饱肚子,还有另外一种境界,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小骗子,他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行家…… 脏小孩又挤了上来,无月伸手推开,又被她拱上来,如此反复……僵持七八个回合之后,他无奈地放弃了抵抗,清醒地认识到教育小孩绝非自己所长,往后这事儿或许交给灵缇来做最合适,只是不知人家……是否愿意? 森林和沼泽在眼前飞速倒退,壮汉们跨下的高头大马不时打着欢快的响鼻,哈出的白气不时地喷到他的脸上。他心情愉快,以朋友的口吻试图和赶车的壮汉搭讪,对方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一声不吭地策马而行,即便转头看他一眼,也是面无表情。 无月但觉无趣,转向情儿搭讪,然而小丫头似乎心情糟糕,也不太理他。他只好闭上嘴巴,也不知他们是打算将他直接送往乾娘的驻地,还是先到别的什么地方中转一下? 一路驰骋在荒山野岭之间,要走上好长一段路才能远远地看见一间小小的木屋,路面狭窄且崎岖不平,但这些马儿似乎走惯了山路,行来如履平地一般,轻快自如。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星罗棋布的大片沼泽地之间,一座山势平缓却一望无垠的大山拔地而起,山上茫茫苍苍、无边无际的黑森林之间,隐隐现出一座灰色城堡小小的轮廓,远远看起来跟叶赫堡差不多,只不过看似更加原始粗犷。 赶车的壮汉停下马车,竟回身将他的双手反绑,拿出一条黑布绑在他头上蒙住双眼! 他大吃一惊,急道:“你绑住我干嘛?快放开我!” 但听情儿尖叫一声:“你们要干嘛!” 言罢一双小手伸过来想替他解开绳索,风声飒然,似有人扑上来 ,随即听得情儿“啊”地一声,再不见有何动静,他急得唤了情儿两声,再无任何反应,似乎已被打晕?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混蛋!慕容格格是我乾娘,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我们,待见到乾娘,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随他怎么嚷嚷,依然没人理他,壮汉挥动马鞭的叭叭声响起,他感觉车身又开始晃动,显然已继续前行。他心中惊讶、郁闷加难过,难道那个猎人没跟他们说清楚我是谁么?否则以乾娘在辽东女真的声威,谁敢对我如此无礼?也罢,待到了地头,再好好跟他们解释清楚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再次停下,他被人挟在肋下走了一段路,随即被放在一层软绵绵的物事之上,接着手上的绳索和头上的黑布被解开。 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待眼神能够聚焦看清东西时,壮汉已关上房门,随即传来咔嚓一声落锁的声音,门外脚步声响起,那人已扬长而去! 情儿不在屋里,也不知被弄到哪儿去了?这帮家伙野蛮得紧,但愿她别再像叶赫堡中那样闹得太凶,否则非吃苦头不可! 好半天也不见有何动静,难道一个前来问话的人都没有么?他心中一阵郁闷,抬眼四顾,这是一间木屋,木质原色的墙上挂满各种皮毛,其中以鹿皮和狍子皮最多,间杂着一两张熊皮和虎皮,木桌木椅木柜和木地板也都并未刷漆,露出原始的木纹,自己置身于一张低矮的木榻之上,身下是一大块鞣制好的皮毛,色泽鲜艳、手感柔软,也不知属于何种动物? 他暗自评估一番,这间木屋和叶赫堡中的那间相比,似乎差不到哪儿去,更别提那间臭烘烘的柴房了,看起来待遇还不算太差。当然了,比起他预想中的贵宾待遇、热烈欢迎以及热闹非凡的接风晚宴,却是天差地远! 直到天色渐暗,约莫掌灯时分,才听见门上哗啦啦一阵乱响,那是开锁的声音,随即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女人走进房门,身材高大健壮,圆圆的脸上泪痕隐现,有些苍白,把一个陶碗放在他身边,里面是一只白生生的猪肘,看似已煮熟,上面还放着一把带有牛皮手柄的牛角形小弯刀,刀刃部分约四寸长,看似用来切rou的。 第177章 悲伤天伦 “请问大婶,您是……这是在哪儿?”他语无伦次地问道。 那个女人看看他,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摇了摇头,看来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好一阵失望,好容易看见一个人,却无法用语言沟通,这种感觉真难受! 健壮妇人身后忽地闪出一条小小身影,定睛一看,正是情儿,手里还捧着一罐子rou!他不禁惊喜地道:“情儿,他们刚才把你弄哪儿去了?没为难你吧?” 情儿拱到他身边说道:“原本把我扔进一间柴房里,我醒来后跟他们拼命,才让我过来的。”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在她看来这些蛮子比中原人好骗多了,哪需要拼命?唯一的障碍是语言不通,好在她的肢体语言非常丰富感人,在这个妇人打开房门送来食物之时,她轻而易举地骗得这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她当女儿一般搂在怀里百般抚慰,最后又好生生地把她带了过来。 女人怜惜地看了看情儿,依依不舍地出去锁好木门,又走了。 无月纳闷儿地道:“我咋感觉她看你的眼神儿好怪,倒似你认她做了乾娘?” 情儿啐道:“别胡说,我只有您这个乾爹,哪来的乾娘?” 无月道:“咦~死丫头,跟我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像个做女儿的么?少废话,赶快吃rou,凉了就不好吃了!” 情儿一如既往地道:“您先吃。” 无月不干:“一起吃,否则不认你这个义女!” 情儿道:“唉~您从小没娘,也怪可怜的,要不我做你乾娘也行。” 无月很不服气地道:“我可怜?我坐豪华大马车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垃圾堆里打滚呢!我娘可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就凭你也配,也不拿镜子照照。” 情儿一怔,似想发怒,随即眼珠子一转,反而笑道:“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焉知我以后不会变成一个您所说的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您闭着眼睛往那个方向幻想一下,没准儿对我的态度就会向好的方向转变。” 无月很仔细地看了看她,不住摇头。 情儿说道:“闭眼。” 他噗嗤一笑:“我觉得没那必要。” 情儿瞪眼加重语气:“闭眼,展开幻想的翅膀!”看似牛脾气又要上来了。 他依言闭上双眼,姑且敷衍一下吧,稍等一会儿缓缓睁开。 情儿得意地道:“怎么样?是不是貂蝉的黛眉、西施的身段、昭君的瑶鼻和玉环的肌肤?” 他叹了口气,如实地把小雨的容貌和身材描述一番,这就是他张开幻想的双翅之后、所能得到的最佳结果。 情儿恼羞成怒地道:“您的想象力真差!难道不知米脂出美人么?我不管!您既然收留了我,就得对我负责!不让我做奴婢,做女儿或娘也成,总之一定要认我做您的其他什么亲人才行!” 他叹口气,说道:“那我还是做你的乾爹得了,直到被你气死拉倒!”一切又回到原点,没哪次拗得过她,懒得再跟她废话,赶紧吃rou。 那个女人离开木屋,兀自穿过院子进入一间放置着不少锅碗瓢盆的木屋,两个仆妇装扮的女子在里面忙碌着,锅里冒出缕缕水汽,显然是厨房。女人端起 一碗rou,沿厢廊向北走去,厢廊尽头连着一排外观稍稍精致一些的木屋,共有九扇门,门外都带有原色木质栏杆,应该就是上房了。 女人推开正中间那道木门走了进去。这间屋比无月那间整整大出一倍,地上兽皮为毯,墙上也幔着各式兽皮,有白色的羊皮、灰中带点黑色的狼皮以及五彩斑斓的虎皮和豹皮,看起来目眩五色。 炕上摆着一张小小的炕桌,左侧的白袍少年衣饰上带有精致金边,神情倨傲,右侧的中年贵妇身穿鹿皮长裙、白貂坎肩,辫发盘髻,黄金头饰、珍珠耳坠和绿宝石项链摇来晃去的,闪闪发光。二人盘膝而坐,神情亲昵,状似母子。炕前一只火炉烧得正旺,上面一只陶制水壶里呼噜噜直响,壶口往外直喷蒸汽,也不知已烧开了多久。 女人将食物放上炕桌,转身提起水壶,往二人面前的碗里各自添上一些,随即侍立于贵妇人身边,侍候二人用餐。 贵妇人用小刀切下一小片白rou,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漫不经心地道:“乌雅瑟,待会儿收了碗,你告诉厨房,往后别把rou煮得这么老,鲜味儿都没了。” 乌雅瑟恭敬地道:“喳!” 白袍少年抬头问道:“乌雅瑟,那小子在屋里还老实吧?” 乌雅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他很规矩的,只是问了一些话,奴婢也听不懂。” 贵妇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看了看少年问道:“雅丹,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人?” 少年恭声答道:“额莫,到时根据商谈的情况再说吧。倒是您,可千万别露出风声,否则……”回头看了乌雅瑟一眼。 乌雅瑟退后几步,以免打扰主人的谈话。她远远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自来到这个辽东女真部贵族之家为奴,已有二十二个年头,夫人没有生育,却又很想要孩子,便怂恿巴台老爷霸占了她。她为老爷共生下三个少爷和一个小姐,前两个少爷在幼年时便相继夭折,当时她好伤心。 她的孩子总是刚生下便被保姆抱走,她连抱一下、亲亲婴儿小脸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远远地看着孩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