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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王妹 第19节

    赈灾年年都有,可流民却一年比一年多,无非是土地皆在世家手中,年年动乱,更是将本属于百姓的那部分土地反复折损——

    珑月听了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齐镜敛心中感觉这人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果不其然又听她道:“我其实还有一盘吃不掉的葡萄。”

    齐镜敛眉,朝她不客气的道:“吃不掉就丢了。”

    珑月看着齐镜敛,见他不害怕的与自己对视,半晌她只能才放下车帘,重新靠回自己待了一日的马车角落里,将一整盘的葡萄端放在自己裙上一口口咬着。

    一颗又一颗,像是泄愤一般。

    过了会儿,小姑娘又按捺不住,将车帘拉开,探头去问就在她车窗外守着的齐大人,“还有几日我们才能到上京?我阿兄已经在上京了么......”

    齐镜敛慢悠悠说:“等过了汉中便是京畿,便快了,王爷想必也快了。”

    齐镜敛策马随着车舆走,经过一片草地,他伸手随意拽了几根草来手心把玩着。

    他听道那在他看来甜腻的嗓音,在他耳边不停说着:“我在车里坐的太无聊了,成日从早睡到晚,睡的头都疼了,齐大人,我也想出去骑马。”

    天光渐暗,微黄的烛光下照彻车舆四下装潢,四下铺设着七彩藻井地衣,少女盘腿坐在地衣上,碧绿的罗裙层层交叠,几个被她吃漏下的葡萄滚落其上。

    女郎额头两侧微微卷曲的鬓发在烛光下显得有几分俏皮。

    齐镜敛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全集中在手间草叶上,他道:“上京可没有女子骑马的风俗,郡主在车内待着吧。”

    珑月一听,有些不满道:“要不是想早点见阿兄,我才不想来什么上京。”

    要是真不想入京中途偏要闹着回朔州,到时候头疼的只怕还是他自己?

    齐镜敛开始诱哄她:“等入了京,能陪同郡主玩的适龄姑娘只怕不少。”

    珑月双手支颔,靠着车窗,问他:“皇宫里都有什么人?”

    “太后,皇后还有数位后妃,几位未出阁的公主,郡主去了必不会无聊。”

    珑月抿唇不语,她直觉那处不是个好去处。

    她才将将十五岁,生的体态玲珑,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胸口却有几分丰盈。

    若只观容貌却是稚嫩的厉害,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蛋,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就占了半张,一喜一怒都浮在那张脸上,便是连齐镜敛也看出了她的不愿。

    一个是年少恣意的世家公子,在宫廷混的如鱼得水,向来只有旁人尊敬他的份,如今这位天之骄子齐大人也无师自通的学着哄起了小姑娘。

    “留京的帝女如今只浔阳、永兴两位公主。永兴公主已经下降,浔阳公主与郡主倒是一般大,都是温和好相与的性子,另几位王室郡主更是无需郡主去迎合。”

    如今燕王权势滔天,再蛮横的娘子又焉敢惹上这位?

    齐大人安慰人的技术想来不差,珑月只觉得听他这般一说心情好了许多。

    她瞧见齐镜敛一边与自己说话,一边玩着草,似乎是编着什么东西,珑月兴起探头去瞧,果真见齐镜敛在编着草虫。

    珑月素来喜好这些小玩意儿,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将头从窗口凑出去瞧他编了半天,难得有些兴起,她喊住齐镜敛:“齐大人你骑的慢一些,让我看看你在编什么。”

    这般穿着单薄春衫又低着胸,早已莹白半泄。偏偏她仍是半点不知。

    齐镜敛放缓了马速等珑月马车赶上他的马匹,他不经意回头看了那窗口的小姑娘一眼,顿时那张俊俏的面容微变,耳根子都泛起了红。

    芝兰玉树齐大人,世家风度丢了,连手中的草编也丢了,骑着马一连奔远了。

    珑月:“???”

    作者有话说:

    安排一个好时机让男主正式出场(题外话:这对兄妹二人一年多没见了,小姑娘已经变了一副模样hahh)

    第18章

    镂金鸾纹朱漆辇车沿着神武大道直行而入。

    仁寿宫中,这对分离了二十载的母女终得相见。

    晋陵长公主离去时方如珑月的一般年岁,躲在太后身侧撒娇的小娘子,如今也长成了不苟言笑的妇人模样。

    太后面容倒是慈祥,眉宇间舒朗宁和,精神不错,只是高髻之上已满是银发,眼角眉梢的纹路更是叫晋陵长公主止不住的啜泣起来。

    晋陵长公主埋在太后的膝间,太后抚着爱女瘦弱的脊梁,二人痛哭不止,叫在场诸位无不动容。

    后宫妃嫔,皇室王妃留京的公主见两人落泪,更是遥遥起身相劝,一群人心有戚戚,跟随垂泪不止的。

    与女眷们这般悲切的态度截然不同,今日到场的几位皇子都沉稳许多,气度雍合。

    当今天子子嗣不少,却夭折的过多,尤其是皇子。

    前前后后共有十四位公主诞生,皇子却是公主半数不到,且还多夭折于不过三五月未来得及排序时。

    活到排序的皇子,竟只有四位。

    如今最为年幼的皇子尚且在襁褓之中,连名儿都未曾取得,老来子自然十分得皇帝宠爱,众人只七郎七郎的唤着。

    倒是三个打头的皇子年岁相差不大。

    皇长子早逝,二皇子元绩实为天子长子,齐后没有子嗣,年轻时候不想养碍眼的孩子,这些年渐渐年长,便有意记养二皇子到身前来搏出一个嫡长的名头,压陆贵妃的三皇子一头。

    奈何这事儿太过显眼,帝王不允,记养一事终归不了了之。

    二皇子五年前娶妻定国侯家的娘子,早早出宫建府。

    三皇子则是陆贵妃之子,陆相爷又是他亲外祖,自小得皇帝宠爱,生的十分聪慧,比起二皇子,三皇子的支持者倒是更胜过几分。

    五皇子母族不显,比不得有两位得朝臣支持的皇兄,也因此五皇子素来规矩,从来不争不抢,在这后宫之中默默无闻。

    几位皇子原以为安乐郡主不过是徒有其名,会同上京那些女郎一般模样,薄鬓约微黄,轻红谵铅面,一身金饰琳琅作响,叫人瞧不清那妆面之下的本来面貌。

    不想今日一见这位表妹,竟是这般一张精致明艳,美的锋利而又单纯的面庞——

    面庞明净如新雪,双眸清澈动心魄。乌发如云,唇瓣鲜红,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娇柔与可爱融合的恰到好处的年纪,出落得海棠一般娇嫩。

    只单单瞧着她的这张面容,便叫人知晓这个女娃娃往日里被养的多有娇纵。

    殿外阳光抛进来,那干净洁白的脸庞泛起细腻柔光,一袭绿绮裙带连珠锦腰长裙也仿若活了过来。

    二皇子与五皇子倒是都能目不斜视,只那位三皇子本就喜好美人,如今一见此等绝色,更是情难自禁,与身侧人交谈间眸光总‘恰巧’掠过这位表妹身上,那眼神充满着侵略,瞧着竟有几分志在必得。

    齐皇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好笑陆贵妃养出的这个儿子,往日看着仪表堂堂,一见到个容貌俊美些的小娘子便原形毕露。

    齐后蔽髻十二页金步摇,端的是一国之母的隆重辉煌,她那张堆砌的厚重的妆面扬起慈善笑意,命人给珑月赐座。

    珑月敛眉掖袖,衣裙逶迤,她缓缓走上前给齐后与贵妃行礼。

    小姑娘语调透着自然而然的清甜明亮,而又柔软:“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瓷器般美丽脆弱,纤尘不染的娘子,叫齐后瞧着面上显露出罕见的慈爱来,她关切珑月一番。

    “听本宫那侄儿夸赞起郡主,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齐后性子严肃古板,能得她赞缪的屈指可数。真心假意尚且不知,皇后这话一出显得微妙。

    其他女眷眼神便多了些微变。

    齐大人齐镜敛是这位皇后内侄,太后侄孙,又封的三千户的长乐公爵位,至今尚未婚配。

    本就是朝中首屈一指的郎婿人选,偏偏这么些年宫中这两位也未曾给齐大人指婚,皇后今日这一番话,莫非是有意将安乐郡主与长乐公这二人指婚不成?

    齐后这厢话音刚落,那珑月身后几位一华服玉钿,身姿袅袅亭亭宗室女郎当即便朝她落来不算友善的冷凝眸光。

    那厢晋陵长公主与太后母女二人一番掩袖垂泪过后,倒也很快恢复了仪态。

    太后对这个未有半点血缘的外孙女倒是表现的喜欢的紧,甚至将人亲自招到身边尤嫌不够,唤珑月去她塌边坐下。

    珑月还是头一回见如此多女眷的场合,她抿抿唇,絮絮地小声说:“不敢。”

    太后一见珑月那双水灵活泼的眉眼,便知往日是个恣意妄为的,这会儿该是在故作规矩。

    她也故作板起了脸,道:“有何不敢?哀家可是听说,你成日嚷嚷着不愿意来京城??”

    珑月一惊,柔缓的眉扬起,连眼睛都瞪的圆圆的。

    她心里道定然又是齐大人告状了。

    虽然是她不该跟京城的官抱怨那些有的没的,可她以为二人间这大半月的相处,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已经熟悉了,熟人间也该替自己藏着几分才是。

    珑月唇畔微颤,一颗心砰砰跳,她皱起鼻子说:“太后明鉴,臣女才不是不愿意来京城,我是不乐意坐马车罢了,马车又慢又颠。可齐大人却说女子骑马坏了规矩,不准我出来骑马,不准我露头,说贵女抛头露面不合规矩,京城真有这么多的规矩吗?”

    珑月立刻将锅甩给背后告状的小人。

    她入宫前可是亲眼所见,京城多的是抛头露面的女子,自然知晓自己是被那位齐大人骗了一遭,说什么叫她学京城贵女,带着帷幕出轿见人。

    太后听了自己那侄孙这番作为只觉得好玩,心里估摸着是齐镜敛嫌这孩子太过活泼,才扯出什么不准在轿子里露头的规矩。

    太后说:“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是那孩子胡言乱语呢。既是他说这样的话,便该罚他给你这个丫头牵马去。”

    珑月才不想齐镜敛给自己牵马,她左右为难之际听太后与晋陵长公主道:“这几日你便先留在哀家宫中小住些时日,等珣儿回来再回燕王府也不迟。也留着安乐这个活泼的孩子陪着哀家,叫哀家解解闷。”

    晋陵多年未见太后,未曾尽为人子女的责任,本也有此意,自然是允诺下来。

    便在这一锤定音,珑月已经被定下了她未来的住所。

    ...

    皇太后的仁寿宫不止一处宫殿,内中洋洋洒洒七八座殿宇屋舍,内里有花园、喷泉、还供着一处佛堂。

    珑月便是被安置在偏殿东暖阁内,只是禁中有禁中的规矩,外宫的婢女皆是不能入内。

    那些随她从朔州来的宫婢如今都先往宫外燕王府伺候去了,伺候她的则是太后宫里派遣过来的几名宫人。

    本就人生地不熟,如今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此后几日里,珑月每每在自己殿里用过早膳便去给太后请安,再陪着老人家用茶,有时候遇到几位公主过来请安,便互相唠叨几句。

    才在宫中小住了两日,已经无聊到骨头都松散了。

    这日仁寿宫中,珑月去时浔阳公主也在。

    珑月与浔阳公主年岁相近,入宫小住这两日,也只能同这位每日清晨往仁寿宫请安的浔阳公主还能说上几句话。

    后宫中母凭子贵,子却也凭母贵,一个公主且生母位份不高,浔阳公主在后宫中不算是得宠的存在,却也因为性格温婉柔顺,不争不抢十分得太后疼宠。

    这位天家贵主,生的长眉妙目,容貌清丽,着曲领月蓝中衣间色花裙,简洁刀髻,气度娴雅。

    浔阳她甚至十分客气的起身去迎从殿外走进来的珑月。

    “安乐来了。”

    珑月入内便见到有个男子的轮廓身影挡住了花窗透过的光,显得格外高大,她猛地一喜,什么都没想起,便已经提着裙跑两步过去。

    跑到跟前见那男子回头来,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她阿兄,珑月悻悻然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