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旂(3)离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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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707 2021年8月10日 第三章·离宗 场外发出一阵「哗」声,没人想到这场对决的差距会如此悬殊。 我将月儿扶起,忙问她怎么了。 她像个垂死之人般艰难睁开眼皮,看着我,沾着血迹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杏眼里,失落,自责,愤懑,五味杂陈。 我不清楚这是怎样一种眼神,只觉心跟着揪了一下。 然后满腔怒意涌上胸口,从喉头迸发,化作一声怒吼,仰天长啸。 此时从附近也跑来几个青云宗弟子,我把月儿交给他们,连说要好好照顾。 当然我知道月儿的师傅会知道的。 他们走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连我自己都感觉要化作石凋,然后我看向了后方场地。 真巧,他也在看着我。 两道视线聚在一起,像火星般发出「滋滋」 的声响。 我一跃跳到了台上,与韩狂相隔三丈而对。 这时主持大会的青云宗长老站出来问道,「你们各自都比完了,是先回去调养一番,还是即刻决战?」 我和韩狂几乎异口同声,「即刻!」 说这话的时候,我俩的视线一直摩擦在一起,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似的。 长老愣了愣,然后点点头,退下场去。 万众瞩目下,我拔出了龙旂,韩狂也摆出了拳姿。 一直以来,我都不争不抢,只专修炼,我的使命不在这些荣耀与空名。 参加这次斗法大会,一是宗门要求,二是玄火鼎于我意义重大。 本来为了求稳,我应该略作调养,再行斗法。 虽然大夏皇子较弱,但赢他我多少费了些气力。 可我没想这么多,我迫切地想进行这场决斗,我前所未有地想赢。 没有太多的废话,当长老一声令下,我和韩狂同时朝彼此掠了过去。 速度上,他竟都隐隐比我快上一线。 我握着龙旂,上来就是第二式——飞云刺,龙旂直指韩狂胸膛,刺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我清楚韩狂的实力远在月儿之上,而月儿与我实力相当,我上来唯有倾尽全力,才有一线赢的可能。 一如与月儿对决时那般,这韩狂避也不避,徒手便要抓龙旂的剑尖。 我心道你就那么狂吗,我非要把你的手刺个窟窿不成。 但结果很显然,龙旂刺在韩狂手上就像碰上了一块硬石,当然若真是石头,我这一剑定能刺破,只不过这并非普通的石头。 刺上韩狂掌心,龙旂再难进分毫。 韩狂抓住龙旂剑尖,把我向他拉。 我陷入了两难,松手,我失去了唯一的武器,没了龙旂,我根本不可能打赢他。 不松,被韩狂这么一拉,我剑姿全无,定然要受他一番重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我选择了与龙旂共存亡,也不出我所料,在我踉跄着被韩狂牵引过去时,他一拳轰在了我的胸上,霎时我只觉一股决堤洪水涌进我的体内,把我五脏六腑搅得天翻地覆。 然后我整个人与龙旂一起向后跌飞,龙旂在半途脱手而飞。 随着我「碰」 地一声落地,龙旂也「铛」 地一声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实力悬殊,月儿好歹也能招架韩狂一段时间,我连在韩狂手下多走几招的机会也无。 感到身后有无数只眼睛在盯我,我艰难起身。 韩狂的声音从身前响起,「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在我手下如此不堪一击?」 我起身,看向他,没有说话。 确实,我很好奇。 韩狂淡淡一笑,「喝」 地一声,一下跃到了空中。 在我以为他就要下落时,他竟滞留在了半空。 场外一阵哗然,我也哗然。 炼气五段?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呵呵,瑶远,我在陆地上,你尚且这般狼狈,我御气飞行之下,你更是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我没说话,只是注视着他,与此同时,捡起身旁的龙旂,慢慢握紧。 「废话不多说,玄火鼎是我的了!」 这般说着,他像鹰一般向我俯冲而来,携带的气流形成了风暴,像一座山正朝我压来,极具压迫感。 在如此重压之下,我几乎要被钉在青石板上,但我一切的真气还是顺着二十个特定的xue位汇聚到了龙旂之上,霎时龙旂像被烧红似的,在我手中颤动嗡鸣。 然后我斩了出去,所有的火焰真元像海浪一样倾泻出去,化作一道弧形的气流,迎向了天空中俯冲而下的韩狂。 拔剑斩,第二式——断江!但听一声「咚」 的巨响,凶猛的余威将我钉在原地,而原本不可一世的韩狂,此刻正如一只断线风筝,略带几分凄凉地飞出了场外。 全场哗然。 ···大会结束后,我没过上一天清闲日子,整天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请教。 拔剑斩是门很高深的武学。 虽然许多宗门的藏经阁都有,但门槛高、招式难,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武学的施展需要用到人体的xue位,不同的武学,需要不同种类、不同数量的xue位。 人体一百条炼气脉,对应一百个炼气xue。 拔剑斩一共十式,每一式都需要十个不同的xue位。 并且这些xue位都是最难开辟的那一类。 这导致很多人在xue位上就不过关。 而我就不一样了,一百个炼气xue,我统统打通,不管用到哪一个,我都不憷。 此外,拔剑斩需要浑厚的真元,而我正好是纯阳罡体,天生纯火真元。 但大部分人的真元即便是火,在纯度上也不足。 如此筛除过后,最后有资格修炼的,自是少之又少。 现今正道中,会拔剑斩的并不多,基本都是些老人,而他们时间宝贵,不太愿意花费在弟子的求学上,所以我作为一个会拔剑斩的同辈,自然成了拔剑斩爱好者眼中的香馍馍。 大会结束后,其他门派、皇朝弟子并未马上回归,而是会在青云山上继续住一段时间。 我本以为这段时间都会被他们掏空,但过了几天,伤好来看我的月儿看到我住处的这副模样,直接叫来门派执事把这些苍蝇都赶走了,我才终于落个清静。 「你是不是笨啊?不喜欢不知道拒绝吗?」 月儿嘟着她那张樱红的小嘴说。 我苦笑,母亲打小教导我和善,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好啦,谢谢你,月儿。」 「那玄火鼎你用了没?」 我摇摇头。 「也是,这么多苍蝇,哪有时间修炼。」 我笑笑。 「那个……」 欲言又止。 「嗯?」 我看向她。 「谢谢你帮我教训韩狂。」 不等我回应,熘熘地跑走了。 我看着空空的门前,愣了愣,笑着摇摇头。 ···带着玄火鼎,我来到屋外三十丈处的林子。 玄火鼎催动后会造出一片赤地,我担心殃及我那脆弱的木屋。 这是我首次尝试,谨遵师傅教诲,浅尝辄止,以免走火入魔。 玄火鼎是高品法器,具体能评上几品不好论断,但一定比寻常的强。 这类法器的特点便是能量巨大,不易拿捏。 滴血认主的法器,能存于修士的神识。 我心念一动,玄火鼎便「锻」 地一声砸在面前的草地上。 一股灼热的气息向我涌来。 鼎有四足,通体赤红,表面绘着繁复的图桉,似龙非龙,林林总总。 看起来跟寻常的丹炉大同小异。 「熊熊」 的声音开始响起,无名火从玄火鼎蔓延而开,一路延烧,一片密林顷刻化为一片火海。 我身上的衣物很快烧成灰烬,露出内里的一件冰丝蚕衣。 四年了,上面犹有母亲的香气。 纯阳罡体使我无惧火焰,心生嗜意。 我寻思冰丝蚕衣与玄火鼎相冲,便暂时将其收回神识。 这下我整个人不着片缕。 火焰的抚摸中,我的阳具也直挺挺的。 莫看我肤色偏白,这物事却黑不熘秋的,像块煤炭。 论尺寸,约莫也有婴儿手臂那般粗细。 我知道,我天赋异禀,书上没几个有我这般惊世骇俗的。 浑身将燃,这是坐进玄火鼎后我所有的感觉。 如果说往常吸纳灵气的量是一条小溪,那么此刻便是汪洋大海。 我惊喜莫名,引导炙热的灵气,在我体内运转周天。 彷佛在向我呐喊,我心想这下总该喂饱你了吧。 这样的炼气速度一定是神速的,我估摸不出两月,就能突破四段。 那韩狂大我六岁,也才炼气五段。 我很可能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年轻的十二岁炼气五段修士。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在我体内充盈。 鼎内的火气一碰到我的纯阳罡体就跳跃了起来,在我体内四处乱窜。 我只觉口干舌燥,丹田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不吐不快。 这时师傅的话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急忙收功,离开了炉鼎。 在我把鼎收好要回去时,朦胧中远处有一个赤裸的女子正缓缓向我走来。 我只觉眼皮沉重,脑袋昏昏沉沉。 然后女子好像变成了白狐,端庄的步伐变成了妖娆的扭动。 后来我像进入了某个温暖的空间,被紧紧包裹。 我奋力地挣扎,却惊讶地发现周边的环境越来越湿。 有女人娇柔婉转的低吟从远方传来。 我像发了疯般冲撞这处神秘空间,但除了其对我愈加窒息的包裹,以及空间壁愈加充沛的水分,还有远方愈发高亢的呻吟,就再无任何回应。 后来,似是筋疲力竭,我抽搐了几下。 最后看到的, 是四壁表面渗出的白浊黏涎以及四面八方喷出的清澈泉水。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木屋的床上,但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撩被下床,外面的风一吹,我才意识到自己仍是一丝不挂。 莫名其妙地,我感到神清气爽,说不出地轻松。 内视片刻,我惊讶万分。 储存真元的丹田比以往耀眼了几分。 略一握拳,澎湃的火焰真元瞬间充盈全身,好像要溢出体外似的。 我心念一动,真气包裹全身,整个人竟真于屋内漂浮了起来。 突破了!炼气五段!翻衣柜时,发现失踪了一条内裤。 之所以这么清楚,因为我一共只有三件。 而开玄火鼎烧了一件,失踪一件,便只剩下这最后一件。 我把它也穿在身上。 穿戴整齐没多久,月儿来了。 「怎么样?」 直入主题。 「突破了。」 我说。 她愣了愣,咬咬樱唇,「恭喜。」 「谢谢,」 我说,「你呢?」 「你是不是跟她好了?」 冷不丁的一句。 「啊?」 我愣了愣,「你说什么?」 「别装傻。」 她说。 我云里雾里,又问了次。 然后她说「你身上都是她的气味,你当我傻吗?」 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等我解释,其实我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月儿便走了。 走远后,还隐约听到一声「狐狸精」。 接下来几天,我足不出户,巩固修为。 寻常初登五段的修士可御气飞行一炷香,但我发现我竟能达到一刻钟。 突破五段的事情也被师傅等长老得知了,他们嘱咐我勤加修炼,再接再厉。 虽然已经是年轻辈第一人,但还是要稳扎稳打。 这天,我向师傅说要外出历练。 师傅和长老们商量后,便允了。 说我这个修为了,是该打磨打磨,经历点事。 但切记不要盲目涉险,我是宗门未来的希望。 我受宠若惊,连连说好。 月儿听说了这事,来找我,说想和我一起去。 我拒绝了。 说是历练,其实我是想回一趟瑶池。 四年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只存在我的记忆中。 但我没想到的是,月儿说动了几位长老。 他们都要我带上她。 说同行有个伴好相照应,外面不比宗门,危险重重。 我无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发前的这段日子里,月儿找我切磋了一次。 我依然用着生涩的,果没走几招就被她制于其下。 几日未见,她的又隐有精进。 她气愤地问我为什么不用那天打败韩狂的拔剑斩。 我笑笑。 她说我是不是瞧不起她,觉得她不配我全力以赴。 我说当然不是。 然后她以更凌厉的将我制服,最后愤愤地瞪了我一眼,离开了。 出奇的是,当天下午,韩狂来找了我。 见面第一句,他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我不明所以,反而被他的面貌吸引了。 几日不见,他似乎疲惫了很多。 面色暗黄,瞳孔里也没了昔日的傲气。 「我没想到你这么小肚鸡肠。」 「你把话说清楚。」 我皱了皱眉。 「还是这套么?呵,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是个伪君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握紧了拳。 「输给了你,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趁机把欢欢从我身边夺走,便是你趁人之危了。」 我没心思听他在这胡搅蛮缠,说实在的,我也没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我一会,咬咬牙,说道,「你等着,我会重新拿回属于我的。」 我毫不在乎。 然后他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找赵欢欢问个清楚。 但即日我便要和月儿离开,短期内不会回来。 不出几日他们也要离开,此生或许我们都不会再见。 这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只不过这一刻的我,永远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